扶翠最是知道靳三爷的行程,姜棠本以为靳三爷住在府中,扶翠却是带她出了府,找了辆黄包车,报了城南壹号公馆的位置。
壹号公馆是片西式洋楼区,坐北朝南,水电便捷,仅了了十栋,能住得起那等地方的人必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到壹号公馆时已是黄昏。
冬日天黑得早,天色将暗未暗时灰蒙蒙的,偏偏又起了大雾,能见度不过十几米。
壹号公馆皆由青砖垒建而成,轮廓宏伟浑厚,格调简洁又暗沉,三层式建筑在大雾中若隐若现,给人的气息严肃又压抑。
一道黑色铁门封住了人们对它的向往,也将姜棠和扶翠隔绝在外。
扶翠显然不是第一次前来,让姜棠稍等,她便上前按了两下门铃。
姜棠便也安心等着。
不多时,里面走出一位身穿深色长袍的老者,两鬓微白却精神矍铄,周身也流露着比他人尊贵的气息,颇有领范之风。
姜棠本以为这便是靳三爷,却不想对方隔着铁门先道:“扶翠,三爷正接待贵客,不便再接待其他客人,你有事可以留下书信,或改日再来。”
姜棠愣了下。
扶翠错愕地张了下唇,当即眉间浮现微怒,“是不是白家那个又来纠缠三爷了?现在横得连客人都不让见了?我也不行?三爷是打算不要我了?”
老者被逗笑了,慈爱地拍了下扶翠的肩膀,“丫头,三爷可舍不得不要你,若他到老了孤苦无依,还得指望你来给他摔盆儿。”
扶翠脸色一红,心想这话怎么被传到了这边。
姜棠从他们只言片语中读出不少信息,但也无暇去想白家又是哪个,悄悄扯了下扶翠的袖筒。
扶翠经提醒,立即又肃了小脸,道:“陈伯,今天我可不是来玩的,大少奶奶的娘家遇上了点事,我带大少奶奶来求三爷。”
陈伯这才正眼打量姜棠。
他看姜棠的目光明显没有看扶翠时友善,精锐双眼散发着浓浓审视,好似姜棠犯了弥天大错,而他便是审判者。
姜棠被看得心下一阵发虚。
面上不显,她坦荡抬头迎上那目光,目光清澈又无比坚定。
为了姜万清,她不能退缩。
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鸣笛声,不知何时有人已结伴上了院中停置的黑色轿车,那车正缓缓朝门口驶来。
陈伯立即让扶翠和姜棠靠边站。
“三爷要送白小姐回去了。”陈伯打开大门时,顺口跟扶翠提了一嘴。
扶翠望着缓缓驶动的轿车,眉心紧皱,小脸尽是怒气。
一咬牙,她冲到大门中间,伸开双臂拦住轿车去路,“三爷!”
“扶翠!”陈伯惊得眉心一跳,连忙上前去拉她。
姜棠也没料到扶翠惊人之举,连忙跟着陈伯上前,攥住她的衣袖,“扶翠,别再惹怒了三爷……”
“大少奶奶,你放心。”扶翠递给了姜棠一个安心的眼神,扭头看向轿车。
轿车前头只有一个开车的司机,明显人都在后面,可外面的人又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扶翠大喊:“三爷!扶翠好不容易来一遭,您就下来听扶翠说几句话好不好?”
车内司机见此,侧头向后偏了下脑袋,问:“三爷?”
后面,没人应声。
司机透过后视镜瞄了眼,只看到一双微阖的眼睛,说是闭目养神却未闭全,微露出的目光透着深沉,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情绪。
半晌,也没个回应。
司机隔着车窗无奈地朝扶翠摇头,再拦下去,后面那另一位可就生气了。
扶翠就是不让,一跺脚咬牙道:“三爷,你要是不下来,等你死了扶翠就不给你摔盆儿了!”
姜棠闻言汗颜,她还真敢说。
“放肆!”忽然一道傲慢又严厉的女人呵斥声自车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