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严铮谈过之后,方淼所有的心结都彻底解开了。
第二天下午,她和苏宁约在律所谈案子。
这次见面,苏宁面色憔悴不少,多半是熬了长夜,见此,方淼已没有多意外。
“这么快就又约我,是想清楚了?”她交叠双腿而坐,看起来丝毫没有被疲惫所影响。
“想清楚什么?”方淼故作无知。
苏宁盯着她看:“拒绝委托。”
闻言,方淼摸了摸眉骨,笑容逐渐消失在嘴边:“人是你杀的,因为知道自己逃不过,所以才三番两次的提出这种要求吧。”
“这是我的事,正义的律师要为蓄意杀人的罪犯辩护,说出去,不觉得难堪吗?”她的理由很生硬,态度却执着的很。
方淼不以为然,“法律没有规定罪犯就不允许请律师,而我又怎么会受到外界人的鄙视,再说是你母亲找到的我,我们签了协议书,假如此时我退出这个案子,才是真正意义上,被人所看不起的毁约行为。”
相较之下,还是她的理由更充足一些。
苏宁看她的眼神越发的怪,似是惊异。
静谧在接待室里持续了一分钟左右,终于被方淼进入正题的问话打断:“能和我说说,你们家和周宇的关系吗?”
话音未落,她清楚辨识到苏宁的身体狠狠一颤,看着自己的眼中近乎无神。
方淼也不多说她是如何得知的,只是静静地等待对方的答案。
苏宁缓了一阵,开口时换了一种亲和的口气,很难得:“周宇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六年前我妈怀了第二胎,在路边等车时,被一辆开过来的车擦到了肚子,车主只是趴在车窗看了一眼,一转眼又加速开走了。”
所谓人情冷暖,莫过如此。
“我妈自己没事,可是她是一名临近生产的孕妇,她当时身边没有一个人,那种情况很危险,周宇刚好出现了,是他及时送我妈去了医院。”苏宁声音平静,如同在讲一个故事:“后来,我们之间一直有联系,他是个……好人。”
这回轮到方淼发愣了,这背后的故事意想不到的暖心。
从事律师这个职业后,她见过了无数黑暗的人心,偶然的温情也仅限于至亲之间,而这一次难得一遇的滴水之恩,是来自陌生人的关怀。
想想就觉得庆幸,庆幸她发现,原来人性也是有对立面的。
思索后,方淼确定性问:“你杀害孙威就是这个原因?”
苏宁脸色一变,狠厉下来:“我不是什么卫道者,我也很自私,而那个人就不应该活着。”
听到这,方淼揉揉额头,起身:“我知道了,今天的谈话就到这吧,案子我会负责到底,下周一还是这个时间,我要重新核对证词。”
话毕,她向门口走去。
“方律师!”身后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苏宁也站了起来,音调高出一阶。
方淼停住,没回头,没回应。
“……谢谢你。”听得出来她很诚恳。
他开门走出,没有留下一句话。
她是同情苏宁,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考虑,依旧不能认同她冲动不顾一切的做法。
——
鉴于苏宁还没有被确立为凶手立案调查,方淼的工作还算轻松,在茶水间里喝个咖啡,看看新闻,有些小滋润。
“淼淼,你就不担心吗?”孟朝歌倚着窗沿,阳光下,眼睛眯成一条缝。
“担心什么?”
孟朝歌睁眼,有些泄气地看她:“估计再有半个多月指纹比对结果就出来了,难道你不应该尽早带苏宁去自首吗?”
方淼停下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沉默一瞬,“我昨天去医院查了周宇的情况,医生说最近他很不稳定。”
植物人,很难活下来。
或许,这也是迫使苏宁动手的原因之一。
她点到为止的一句话,孟朝歌已然明白,片刻后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淼淼,你有没有发现,苏宁和周宇之间有点不太一样?”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方淼,在和苏宁谈话时,特别是提到周宇时,尽管她面色平静,可眼里转瞬即逝的一丝温柔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你说,他们俩……”孟朝歌捧着纸杯,自言自语地揣测起来。
方淼思考着,缓缓起身,下了结论:“原来是另有好感。”
——
和苏宁谈过之后,方淼心情也好了不少,下班前和严铮通过电话,主要谈晚饭问题,口头列了菜单,她自告奋勇去买菜。
自从有了大厨之后,她很少出入超市,这次一去淘了不少吃的回来。
到家后,方淼在玄关处把大包小包放下来,弯身换鞋的功夫,就见一道人影从头顶罩过来,她反应不及,旁边的两个袋子已经被严铮提在手里。
方淼三两下换好拖鞋,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系着围裙的他,虽不是第一次看到,也还是憋不住笑:“电话里你不是说,今天会晚点回来吗,怎么比我还早?”她试着转换关注点。
“约定的病人临时取消了。”严铮一面回答,一面提着东西进厨房。
她跟在后边“唔”了声。
其实每天下班后的生活都差不多,却怎么都过不腻似的。
嗯……的确有种平常夫妻的即视感。
——
书房是两人共用的,洗完碗筷后,方淼悄mī_mī上楼。
房门虚掩着,她趴在门缝视线刷刷地往里边扫。
室内两旁立着大书架,中间摆着方正的书桌,严铮低着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