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点儿东西县主是没有看在眼里了,”云驰看着手里的契书,笑的有些苦涩,“我幼时在西北大营里呆过,当初就听说过江南富庶奢靡,这处庄子起码也得千把两银子,可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同知,就这么轻轻巧巧的送出去了,就是云某,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李静宜跟王氏交好,不愿意方为民在云驰这里留了坏印象,“方家世代豪富,就算是方大人不是同知,一处庄子,他也送得起,而且谁知道这处庄子是方大人自己的,还是别人经他的手送给侯爷的?”
云驰一笑将契书放下,“县主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我就先收下了,”他说买庄子也不过是借口,而且跟荣海比起来,农户的事也不是一时可以解决的。
“水至清则无鱼,如今这世道,和光同尘更适用一些,”李静宜浅浅一笑,这样的事在荣家,就算她再不问俗务,听过见过的也不知凡几。
云驰讶然的看着李静宜,她居然知道的这么多,可怎么还……
“我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云驰莫要太高看我了,”李静宜被云驰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将头转到一遍,“其实有时候一通百通,或者可以说是平时没有认真想过这些罢了,外头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静宜幼承庭训,一心要做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嫁人之后,想的也是相夫教子,平安和乐,外头男人的事情,实在不属于她关心过问的范围,她垂下头,下意识的抠着桌角的花纹,可是这些她全都做到了,却得来了这么个结果。
李静宜一脸落寞的倚桌而立,许是病了许久,身上的天青色褙子显的宽松了许多,加上她血色不足的面色,像一片随时会发黄枯萎的叶子,云驰又想起树下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心里莫名一痛,“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云驰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态了,他忙掩饰道,“你瞧,你这次‘死而复生’,将荣家逼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现在算不算交浅言深?李静宜回眸笑道,“这算什么?侯爷您还没有开审呢,”
李静宜很少笑,即使展颜也多笑不及眼,而这一笑,却如朝阳出岫,清雅的容颜上添了一抹丽色,叫人神迷,云驰心里一突,握拳轻咳一声,“本侯自当秉公处理,还县主一个公道。”
方为民做了几十年地方官,办事能力还是足够的,一面派人往荣府送信儿,一面县主状告夫家明天开审的消息放了出去,既然李静宜说了要百姓都来听审,云驰也同意了,若到时候一个没来,不是显得他这个暂借的知府无能?可若是人山人海,那又将荣家给得罪了,这其中的分寸,几乎愁白了方为民的头发。
不过真到了开审的日子,来的官眷却没有几位,原因无它,现在整个珠洲城都知道,钦差大人跟荣海相处融洽,而且钦差再大,走了之后,这珠洲城还是荣海的天下,李静宜还是荣家的媳妇,他们这些外人去掺和什么?
但好事的百姓则不然,有道是法不责众,他们相约过去听听也没有什么,结束的时候跑的快点也就是了,而且这也是他们可以亲眼看到钦差,知府,大都督,县主娘娘一干平日里做梦也见不着的大官的好机会,将来回去是可以写进祖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