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栋楼和旁边的楼体距离较近,但仍能通过这不太宽的空间看到天空。随着“轰隆隆”的响声,一架直升机从两栋楼的缝隙间一闪而过,直升机的声音已经消失,她却仍站在窗前向天上呆呆的望着,仿佛能看见直升机在此处盘旋。
秋宁逐渐回过神来,转身靠在窗台前,不经意的瞥了眼门口,却把她吓了一跳,只见门口靠近墙角的位置躺着一具男尸,尸体头部血肉模糊,旁边有一只打碎的花盆,周围有一大摊血迹。虽然见到尸体已不那么稀奇,但毫无防备的看到这种情景,着实把她吓得不轻。刚才由于心急,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窗户外,完全没注意躺在墙角的尸体。
秋宁瘫坐在窗下好一会儿,才慢慢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她走到尸体脚下,伸着头看着尸体的脸,她并不敢靠得太近,内心的恐惧仍占据着首要地位。她用那只穿着鞋的脚踢了下对方,随后迅速向后躲闪,心里像打鼓一样砰砰的跳着,在确定对方已死亡后,才贴着尸体旁边离开了房间。
走了一会,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脚步,又折回到刚才的房间。她紧盯着那具男尸,犹豫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靠近尸体,小心翼翼的解着尸体左脚的鞋带。她把自己的鞋脱下来丢到一边,穿上了那只鞋,也没在乎对方是否有脚部疾病,虽然鞋码有些大,不过把鞋带系紧也没有太大的影响。秋宁换了一个坐姿,开始脱对方另一只鞋,但这只鞋的鞋带像打了死结一样,根本解不开,尝试了很多种方法,仍无济于事。她急躁的跪坐起来,用力拉着鞋子,尸体也因为她用力的拉扯开始晃动,此刻的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害怕。
眼看这个方法行不通,她抬起尸体的右腿,用力趴着鞋跟往外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鞋子脱了下来,自己却像虚脱了一样躺在一边。鞋子上的鞋带依旧解不开,她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把右脚塞了进去,穿在脚上的鞋明显不跟脚,但对于一直赤着一只脚的秋宁来说,已经得到很大的满足。
她撩开裹在脚脖子上的护腕,触碰到伤口周围还是会有些疼痛,但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痛了,她尝试着不去想,再次回到走廊。
秋宁大跨步的走着,像是一个刚刚从战场归来的勇士,无所畏惧的神情中带着坚毅,心里想着要用自己的能力逃出去,她从没有过这般自信,或许是因为经历了这些后的成长,她想起了父母……母亲慈祥的脸,和父亲忧愁的表情,似远似近,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她那根最脆弱的神经。她头一次感觉到触不可及的心情,她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但却在心里悄悄做了一个决定,如果能顺利离开这里,她会放弃现在追求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遵守父亲的意愿,选择父亲为她规划的道路。
秋宁想着心事向前走着,完全没注意脚下,她被地上的电源线绊倒在地,头恰巧撞在了倒塌的铁架子上,疼痛迅速传遍全身,随即而来的是一阵阵眩晕,她感觉眼前的场景都在不自主的晃动着,她用力的摇晃着头,只觉得头越来越胀,她缓慢的爬起来,勉强扶着墙面前进。
前面的房间突然出现一道白光,光亮的刺眼强度让她有些睁不开眼,她用手臂遮挡着二目,双眼注视着脚下的瓷砖。当她走近后,光和门一同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她大口的喘着粗气,头疼也越来越严重。此时,那道光又出现了,秋宁有些迷糊的,奔着右边走廊尽头的光亮而去……
她走进房间,里面空空如也,四周的空间很大,周围都是些白色布景一样的墙壁,从墙壁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秋宁眯着眼睛,发现身后的门已经消失不见了。脚下突然出现一排石头阶梯,整个房间也变成了荒漠,远处很是模糊,仅有几栋高耸的建筑比较显眼。
她缓慢的走下台阶,发觉石头阶梯很软,像淤泥一样,踩一脚都会陷的很深。秋宁知道自己一定是出了幻觉,但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个幻境。台阶很长,并且在不断的向下延伸,她看到父母的身影就站在台阶下,他们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盯着正在往下走的女儿。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的脚步越来越轻,好像身处在太空之上,每一步都无法用力。终于,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从阶梯上摔了下去。
秋宁疲惫的抬起头,父母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不远处出现一对父女,秋宁强挣着站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向他们。当她走近时,却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和年轻时的父亲,他们时而出现在秋千旁边,时而在转椅上玩耍,父女间嬉戏的声音始终牵绊着她最敏感的神经,她依稀记得,这是她年幼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父亲的头发还很浓密,两条微微上扬的剑眉和高挺的鼻梁,以及棱角分明的脸庞,都是她那小手曾经触及过的地方。再回想现在的父亲,除了脸上岁月留下的清晰烙印,已经没有多少风华残存,秋宁忽然感到一阵阵心酸,感觉脚下轻飘飘的,双腿再也坚持不住,她摔倒在地,看着眼前一点点消失的人和物,渐渐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