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鼻翼翕动,嗅着霍杰的气味。强劲的抽吸好似一阵穿堂风,撩得霍杰长发飘飘。
霍杰突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说不清道不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沉回肚子里。或许,是他从巨兽眼中读出了友善与温顺?可无缘无故没道理哇。
霍杰此刻能分出心暗自思忖,而近在咫尺的硕大眼睛中亦流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迷惘神色。巨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亦或是在极力捕捉着什么,反正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凶相正点点雪藏。
它从霍杰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这气息从何而来?这个问题一时间连它自己都无法回答也无从追寻,它唯一知道的唯一可以模糊感知的,只有那是一段久远的记忆。
这时,霍杰只觉眉心一热,淡金色的光芒喷薄而出,一个精巧的印记在他的额前浮现。
“老朋友,久违了。”
霍杰听闻这个熟悉到坚信两天之内听到过的声音,他惊喜回过头。正如他所料,那个最初以邋遢腌臜形象出现的老头映入眼帘。
唯一的差别就是,老头身形虚幻,多半非实体。霍杰多少有些失望与落寞。
此话是对巨兽说的,老头和蔼的眼神中充斥着温馨。哪怕霍杰身为旁观者,亦能从这眼神中摄取兄长般的宠爱。
巨兽浑身剧震,往事的一幕幕仿佛清风拂面,轻轻地唤起它的回忆。
巨兽眼睛涌上一层潮湿的雾气,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短暂急促的哽咽,好似温顺的小动物,看见了久别重逢的主人。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老伙计。”老头的幻影散发着通透晶莹的金光,来到巨兽的鼻子前轻轻抚摸。巨兽趴到地面,鼻子时不时抽动,眼睛半眯,脸上写满享受。
“这……”霍杰轻声道。
“呵呵,孩子,不要惊讶,这是我留存下来的一道意念而已。”
“那这巨兽是?”
“你是说辰暮之光啊,多年以前他曾是与我并肩作战共奉荣耀的好战友好兄弟。”
“辰暮之光!”一刹那,霍杰在张大嘴的同时,无数古老的传说如长河汹涌奔流进他的脑海,多少个曾经多少座历史驿站,都被“辰暮之光”这个可敬可畏且被无上荣耀披盖的名字而得以保留。它之于历史,就好比它的名字,光芒万丈,照耀四方,旌旗烈烈,辐辏一堂,影响了后世数千年,时延至今,其之神化了的威名依旧让人谈之便肃然起敬。
霍杰纵然知道史书上记载的“辰暮之光”确有其事绝非民间杜撰,但它毕竟已销声匿迹千年之久,时间的遥遥相隔还是让人感觉神秘遥远以至于在潜意识里怀疑其是否真实存在,如今耳闻面前巨兽便是“辰暮之光”,让他如何不惊!
“辰暮之光是星主的守护兽,那么你是……”
“呵呵,没错,我便是曾经的星主。”
这一次,霍杰张口结舌,不仅仅是为了老者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因为如此大人物竟然让自己遇到了。
对于星主所留下的痕迹,完全可以从辰暮之光身上推断而出,身为守护兽都已神威赫赫,那么身为主人的星主之名之影响便可想而知。
尽管霍杰清楚,一个人在历史长卷上书写的一章一节一回一目,可能并非其之真实足迹,所以不应该搞盲目崇拜。或许你会说,史书记载的是另一个真实案例,只是借用了一下某个被光阴淹没了的人的名字而已,我们崇拜乃至于模仿的,皆是由史书创作出的人物事迹罢了,那么,只要对于人心有益对于社会有益,相比之下盲目或许会显得更加从容。
凡事都有个例,更遑论在这无奇不有的玄玄世界。通常情况是如上所述,但眼下霍杰所处的情形却并非如此,他所面对的是一道有意识的魂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此魂魄就等同于星主。那么,他就不应当让史书记载的精神上的真实去影响乃至于代替现实中的真实。不让印象去影响对一个人的判断,不拘泥于往事的投射,是霍杰长期以来形成的一种观念。
尽管心中存在如此心思,可没来由的,霍杰依旧对眼前之人怀有敬佩之情,这种情感已超脱理性所能掌控的区域进入一个完全自发的状态。
“孩子,我这道魂魄已保留不了多久,可还有使命尚待完成,便不与你解释许多。有些东西是注定的,你该承担的任你如何逃避亦是躲不过去的。接下来,你便勇敢起来吧,去迎接你的宿命。”
言讫,老头似乎有些疲倦,轻轻咳嗽两声。他再度睁开眼睛时,雄浑的精光顿如剥壳乍露,一股浩瀚磅礴的力量在汇集。
“老朋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守候已终得成效,你的执念也可以散去,去感受新生吧。”
老头轻轻拥了一下巨兽的鼻子,眼眶终被潮气打湿。他别过头去,历久弥新的怅惘盈满胸膛,可时不他待,老头不得不抬起手掌,印在巨兽的眉心。
巨兽低顺地合上眼,喉咙的滚动声似在告别的凄咽。
光华,似万千绸缎,铺天盖地,凝结了时间,滞黯了等待,沧海桑田,聚散坦然,倘若不曾看穿无奈,又怎能用真挚去爱。
辰暮之光,彩蝶翩翩,光影错落,随风飘散。乾坤流萤点点,杨柳依依,梦中之人,置生死于度外。
辰暮之光的身体寸寸化蝶而舞,璀璨的光芒盛极一时随后颓靡,一切仿若大梦初醒终究消逝地无影无踪。老头颓然垂下头。
“辰暮之光走了。”老头笑得在霍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