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嫔猛然抬起头,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只听元治道:“只是李嫔箭术不精,容易伤到人,从此以后不许碰弓箭,也不必学骑马了。”
李嫔愣了愣,渐渐发觉这个看似波澜不惊的惩罚有多可怕。
不能骑马也不能射箭,那她就没有理由再去找大公主,没有理由再和那些嫔妃们争胜,此后御园里但凡有和骑马射箭相关的活动,也和她再没关系……
李嫔面白如纸。
元治一挥手,宫人们上来将李嫔带出去,她跪得太久,腿上无力,还是坚持着站了起来,以免自己被拖出去太难看。
等她离开之后,大公主也站了起来,“皇兄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母后那里了。刚才母后派烟儿来找我,也不知有些什么事。”
“你去罢。”
元治道:“多半母后也听见了这里的消息,母后若是问起,你回去慢慢说给母后听,别吓着她。”
大公主点点头,又同周皇后道:“皇嫂日后要多留心,出门多带几个人看顾着才好。”
周皇后点点头,目送她离开正殿。
等她走了以后,帝后夫妻二人四目相对,元治微微叹了一口气,“皇后,你不会怨朕大动干戈吧?”
“怎么会?”
周皇后柔声道:“皇上是为了臣妾的安危,臣妾应该谢皇上才是。先前臣妾不愿追究,除了因为没有证据之外,也是担心……”
“你担心此事传开了,会影响园中众人学习骑射的热情?”
“嗯。”
周皇后点点头,心道果然瞒不过他,“其实后宫嫔妃们养尊处优,学学骑射是好的,可以强身健体,也有助于为皇室开枝散叶。且大家长日无聊,如此可以解闷,母后看了也欢喜。若是因为这桩事弄得大家没兴致了,岂不是我的过失?”
元治笑了笑,“皇后想得太多,未必就如你想的这样了。”
“但愿如皇上所说。”
周皇后心里盘算着,如今李嫔被皇上禁止再碰骑射,她越发要鼓动着嫔妃们练习骑射去,以免大家的兴致散了。
……
大公主回到苏幼仪那边,一进院子就看到霞儿她们在制胭脂膏子。
“你们在制胭脂膏子?怎么不等我回来再制?”
大公主果然一见就提出异议了,霞儿连忙福身赔罪,“原是要请大公主来的,只是去了您的院子找不到您的人,又说您去皇上那里了,我们这才自己制了起来。”
“哼。”
大公主并不和她们计较,只朝院中看了看,“母后呢?”
“在里头,就等着大公主回来呢。”
大公主应了一声,抬脚便往屋里去,她也正想和苏幼仪说说今日发生的事情。
进去便见苏幼仪和季玉深坐在窗下下棋,大公主忙放轻了脚步,悄悄走过去,坐在苏幼仪身边。
苏幼仪只看了她一眼,“你等等,这盘棋快见终章了。”
大公主但笑不语,她看了看棋盘上的局势,黑白两只交缠错落,互有输赢,一时还真看不出胜负来。
“这个犄角我快吃下来了,偏又被你走脱了。”
季玉深一子落下,苏幼仪忽然恼了,原本以为她就要赢了,不想又被季玉深掰回了局势。
现在场上的胜负更加难料。
苏幼仪摆摆手,将棋子放回盒子里,“罢了,先放着,咱们用了晚膳再下。这会儿我心里已经浮躁了,不适合再下。”
季玉深也把他的棋盒收起来,“大公主一来你就浮躁了。”
苏幼仪不理他,拉着大公主往外间榻上坐了,“怎么样,皇上那里的事解决了没有?”
“算是解决了吧。”
大公主道:“李嫔咬死说自己是无意的,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是故意的。加上皇嫂说情,所以皇兄没有怎么处罚她,只让她从今日起不许骑马也不许射箭。”
苏幼仪沉吟片刻,忽然笑起来,“这还叫没有怎么处罚?对李嫔来说,这处罚可能比罚俸或者禁足更让她难受。”
“这是为何?”
大公主不解,“李嫔原本就是个读书人,不善骑马射箭的,起初她还不愿意学呢!如今皇兄不许她碰弓箭和马,说不定她还称意。”
苏幼仪摇摇头,“李嫔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不管什么都要做得比旁人好。她也确实比旁人好,只可惜心态不正,若她只和嫔妃们攀比也就罢了,做嫔妃中的翘楚她是绰绰有余的。若是旁的……那她就想错了。”
“旁的?”
大公主压低了声音,“母后的意思是,李嫔想和皇嫂争驰,所以才会发生今日的事?这么说……您也觉得她是有意的?”
苏幼仪笑着看她,“也?这么说来,你也觉得她是故意的。”
她用的是肯定的口气,并非疑问。
当着苏幼仪的面,大公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摊了摊手,“当时我去更衣,并没有看到外头到底是什么情况,等我出去的时候那箭已经射在皇嫂面前了。我只是在想,李嫔是个性子沉稳又聪明过人的人,她若真是无心,怎么可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说罢悄悄笑道:“我想就算是一向大大咧咧的和嫔也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吧?何况是她李嫔呢?”
李嫔比和嫔聪明得多,细心得多,这是公认的事实。
苏幼仪笑着戳她一指头,“就你明白。皇上执意要处置李嫔,他定然也明白这一点。就算李嫔不敢杀皇后,至少她心里也存了嫉恨皇后的心思,这份心思便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