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贵人听了燕嫔的揶揄,只是笑笑,“哪里?我看这些新妹妹们比我更加乖巧懂事,就看她们在储秀宫何等谦让,便知道是懂事的人了。”
新人进宫之后,一连好几日,后宫的谈资都是她们。
宫里从主子到奴才,个个都长了一双富贵眼,说绿常在谦逊低调,李常在大有当年李氏的风范,而柳常在身家颇厚。
苏幼仪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柳常在就是燕嫔姐夫文正伯家的人,怪不得能被封为常在,毕竟有身家背景在。
燕嫔嗑着瓜子,讥笑一声,“是真乖巧还是假乖巧,尚未可知呢。不过我那位柳妹妹你们就放心吧,她不是什么狐媚歪道的,我打听清楚了人品才让昭妹妹替我设法让她进来的。她还一直念叨着要来谢过昭妹妹,我说新人刚进宫大家眼睛都盯着,还是等过了风头再来永寿宫吧,咱们昭嫔娘娘喜欢低调。”
说着众人都笑了,苏幼仪无奈地摇摇头,“就知道打趣我,只怕柳常在不狐媚歪道,也要被燕嫔姐姐带歪了,这可怎么好?”
几人互相打趣,婉贵人又道:“那位许答应好像很得皇后喜欢,虽然是这次进宫的四个人里唯一一个答应,可大家也不敢小瞧了她。”
“我知道我知道!”
正在吃点心的纯常在忙不迭道:“我昨儿听见惠妃的宫女议论了,说皇后喜欢许答应,是因为她出身不高!还说皇后就喜欢出身不高的嫔妃,因为她自己出身也不高。那个宫女还抱怨呢,说惠妃出身更不高,偏偏跟先皇后是那种关系,惹得皇后一向不怎么待见惠妃。”
苏幼仪道:“这话说的在理。皇后自己出身不高,当这个皇后总担心别人抢她的宝座,只有出身不高的那些妃嫔她才敢放心利用。我不就是活脱脱的例子么?”
众人都知道苏幼仪不在意出身,也不劝慰她什么,燕嫔道:“我惊讶的是李芸儿居然只封了常在,而且连封号都没有。以李阁老的身份,他们家的姑娘只和文正伯家的姑娘平起平坐,一定很生气吧?”
苏幼仪闻言但笑不语,婉贵人细心看见了,忙道:“姐姐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们吧!”
选秀时的事情她们都听说了,这个李芸儿说起来还是苏幼仪做主留下的,秀女们之中都传开了,昭嫔娘娘好大的威风!
连选秀选何人这种事,她都敢在皇上皇后没开口之前挑人,关键是皇上和皇后还毫不反对。
可那日李芸儿明明惹怒了皇上,皇上看在昭嫔的面上连惹怒自己的人都愿意纳进宫,这不是千古难见的盛宠是什么?
大约也只有唐明皇宠杨贵妃可以比肩一二了。
苏幼仪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我告诉了你们,你们千万别传出去。”
“那是自然,你说的事情我们何时告诉旁人过?”
苏幼仪这才道:“那日皇上当众训斥了李芸儿,她一定觉得自己入宫无望了,甚至觉得皇上为我训斥她,我若不同意皇上绝不会让她进宫。我偏偏主动开口留她,这个时候她只求能留在宫里便是了,哪还敢肖想什么贵重的位分?便是李阁老听了她在宫中的事,也会觉得皇上不悦她却还能留下,已经是给李阁老极大的颜面了,故而不会有抵触的情绪。”
众人早就疑心她主动留下李芸儿是皇上的授意,如今一听才知道,原来这其中的关跷这么复杂。
苏幼仪又道:“不过,最重要的一点,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
“什么?”
苏幼仪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确定,不过我觉得,自从李氏死了,二皇子被给了燕嫔姐姐之后,李阁老在朝中的威望不如从前了。或许不单单是因为李氏和二皇子,还有许多别的因素。”
婉贵人闻言道:“这一点父亲也曾在信中稍稍提过,说如今朝中直接效忠皇上的新人臣子越来越有地位,比如我的父亲和纯妹妹的父亲这些人,都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皇上年轻,如日中天冉冉上升。李阁老毕竟年纪大了,自然要走下坡路。”
燕嫔不懂前朝的事,听婉贵人的话毫无头绪,只好看向纯常在。
纯常在更是直接埋头吃点心,反正前朝的事她听了也听不懂,还不如不听。
还是吃点心实在。
燕嫔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自己不能像纯常在一样自暴自弃。
听还是要听的,万一有一天忽然听懂了呢?
咸鱼也该有翻身的梦想才是。
苏幼仪听了婉贵人的话,深以为然,“正是这个道理,另外……”
她原想说季玉深,这个人一面深得皇上信任,一面深得李党大臣的拥戴,正在慢慢蚕食李阁老在李党中的威望。
若把李阁老比成李党的皇帝,那没有儿子的他,太子只能是季玉深。
对于李党的人而言,效忠季玉深等于提前效忠“新君”,他们一点也没有疑心,更察觉不出季玉深早已悄悄叛变。
当然,这还要归功于季玉深的城府深沉。
苏幼仪有时也会觉得,他的心思深不可测,叫人觉得恐惧,如今的季玉深已不是那年在乡间的俊美读书郎季玉深了。
或许是那一场灭门惨案,让他彻底改变了心性。
而苏幼仪则不然,她也怀念父亲,也憎恨杀了她父亲的人,但她不会让仇恨改变原本的自己。
婉贵人见她久久不说话,问道:“另外什么?”
苏幼仪抬头看她,淡淡一笑,“没什么,总的来说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