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的账册一部分是皇后亲自过目,一部分是苏幼仪过目的,皇后把这些账册送来给皇上,还说什么有无问题的话,自然不是怀疑她自己对过的账册有问题。
那很显然,是在挑苏幼仪的毛病了。
苏幼仪淡淡一笑,“原来是这样。皇上辛苦了,前朝政事日理万机,还要对后宫的账册,都是臣妾无能。”
她暗指皇后无能不但不能为皇上分忧,还给皇上添了任务,皇后气结。
皇上随手翻了翻,道:“你来得正好,朕确实在账目上发现一些问题,正好你和皇后都在,一并问个清楚便是。”
皇后的眼神立刻露出得意之色。
苏幼仪心中明白,皇后既然把账册送来,一定是再三对过她自己的那部分没有问题,所以才敢给皇上。
而自己的那一部分……
苏幼仪自信不会有问题,但皇后送来了,说明她肯定在其中发现了些什么问题,乃至……
制造了什么问题。
苏幼仪下意识朝翠摇的方向看了一眼。
皇后掌管后宫多年,在宫中自有积累,她身边像翠摇等一干人都时常帮着皇后处理账目和事务,能为皇后省许多力气。
苏幼仪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她靠的都是自己。事实上,她也不需要旁人分担,那些账目对她而言容易得很。
皇上道:“皇后说,上个月内务府的灯油烛火钱足足比之前一个月多了一千八百两,你为何没细察?”
苏幼仪想也没想,“皇上,上个月是五月,到夏日了。”
皇上闻言没有说话,皇后反而冷笑一声,“正是因为到夏日了,夜短昼长,烛火点的时辰更加少了才是,如何银钱反而增添了?”
言下之意,那些添的银钱是苏幼仪贪了。
苏幼仪一听便知,皇后果然抓了她的“小辫子”来向皇上邀功,试图让皇上削了她协理后宫的权力。
她笑了笑,招手命小义子过来,“去,把你们宫人房里上个月发的烛火和以往发的烛火拿一些来,让皇后娘娘仔细瞧瞧。”
小义子没等皇上吩咐就直接下去了,很快拿着两手不同的蜡烛进来。
苏幼仪站起来,熟门熟路的解释,“他左手边这种蜡烛,是以往用的。不但烧起来呛人,还有黑烟。不知怎的这种黑烟十分吸引蛀虫,上一次内务府禀告了宫里多处宫人房,房梁都快被白蚁蛀空了,就是因为这个。”
不等皇后回应,她又拿起小义子另一边手的蜡烛,“这种新的蜡烛就不一样了,不但烧起来没有怪味,而且不引蛀虫。从前天气冷的时候就罢了,五月到了夏日,再用旧的蜡烛越发难闻。因换了蜡烛,故而烛火钱反而比先前多了。”
说罢又坐了回去,“皇上不觉得近来身边伺候的宫人,身上的味道比从前好了么?”
皇上微微一笑,颔首道:“果然如此。”
苏幼仪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娘娘还有什么问题么?”
皇后道:“虽是如此,可这笔开支不小,随意决定用贵的蜡烛而非原本便宜的蜡烛,昭妃这样做会不会太自说自话了?”
皇上既然问,说明苏幼仪事先没有和皇上通过气。
故而皇后问起这话多了几分胆量和底气。
她不过是协理后宫,宫里还有还有正经掌管后宫的皇后在,岂容她私做决定?
苏幼仪竟委屈道:“臣妾不过是做了好事不留名,没想到皇后娘娘不但不夸奖臣妾,还怪臣妾。”
做了好事?
这对宫人们来说确实是好事,可增加了宫中的开支,她竟敢对着皇上说是好事?
皇后在这一点上自问还是了解皇上的,皇上不是奢侈靡费之人。
她冷哼一声,“拿着国库的银子昭妃自己做人情,怪不得宫里都夸昭妃体恤宫人,原来是这样体恤的。”
苏幼仪瞧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并不急着解释。
她知道她越不急,皇后越急。
皇上看向苏幼仪,“如何是好事?”
苏幼仪道:“臣妾方才说,宫人房旧的那种蜡烛,是会吸引白蚁蛀虫的。这些蛀虫将宫殿的大梁蛀空之后,修缮宫殿花的银子更多。臣妾此举正是为了节省开支才做的,又恐旁人说臣妾居功自夸,故而不敢张扬。皇后娘娘若是不信,把内务府总管召来一问便知,他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信,大约不会背地夸臣妾体恤宫人吧?”
苏幼仪把“体恤宫人”四个字打了回去,皇后顿时蹙起眉头,没想到还有这一节。
皇上见她无言应对,便淡淡一笑,“看来还是昭妃在处理这些琐事上细心一些,皇后管理后宫多年,倒不如昭妃冷静沉着了。”
平心而论,皇后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带着账册来找皇上,是希望提出账册的问题后劝说皇上让苏幼仪不再协理后宫,倒不指望皇上会因为这点银两降罪苏幼仪。
没想到她自己来了,四两拨千斤就把她的罪名变成了善举,还条理清楚有礼有节,叫人无可辩驳。
皇后自悔棋差一招,“是臣妾没有细看,不过臣妾也是为了昭妃妹妹腹中的龙胎着想。臣妾私心想着昭妃怀着身孕自然不方便,许多账目看不清楚也是寻常,并无指责昭妃妹妹的意思。”
怀着身孕跟怀疑她贪污了银子有什么关系?
苏幼仪心中暗暗不屑,只笑道:“皇后娘娘多心了。其实臣妾怀着身孕处理这些账目,是游刃有余的。当年皇后娘娘怀三皇子的时候,是否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