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进宫后好好表现,笼络皇上的心,皇上必会看在你大伯父的面子上晋封你,就像当年你的堂姐贤贵妃,她能得到的荣光,我儿也能得到。”
她就是带着这样的美好愿景进宫的,然而进宫之后才知道,这番话早有前车之鉴。
她看着进宫两三年仍是贵人的江贵人,至今连个封号都没熬到,便知道她父亲说的话多半是哄她的。
江贵人入宫之前,威远侯江肃是不是也告诉她,等进宫后她一定可以得到晋封,达到她姑母先皇后的成就?
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一场笑话。
李常在有些惆怅,闷闷不乐地倚在廊下,看庭中一株芍药开得红艳,却被大雨打烂了半边。
她觉得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一株红艳的芍药,花开之时所有人都以为她必定会有非凡的成就,谁知一朝进宫不但没有名动京城,反而被大雨打烂了半边……
她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李妹妹,你怎么叹气了?”
李常在忽然被唤了一声,忙抬起头四下寻常声音的出处,忽见绿常在从前头走出来,看样子是刚从她的正殿过来。
李常在勉强收拾了情绪,“没什么,只是瞧这好好的芍药花被大雨打烂了半边,有些伤感罢了。”
绿常在朝那朵芍药看去,见大雨摧残娇花的景象,不免有些不忍,只道:“没想到李妹妹还是个惜花之人。”
正说着话,忽听东偏殿那里有动静,似乎是许答应正忙忙命人打点出门。
李常在在西偏殿,听得不真切,隐约只听见什么皇后娘娘之类的字眼。
二人一听便知许答应是朝皇后的长春.宫去了。
绿常在淡淡一笑,“许答应真是勤奋,刚下过一场大雨,外头地都是湿的。她竟这个时候也不忘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见心诚。”
李常在嘲讽地笑了笑,“心诚自然是心诚,也要看这心是利己之心,还是无私之心。”
绿常在在宫中向来恬淡无争,李常在对着她说话,不自觉多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感来。
又恐绿常在多心,只道:“绿姐姐何故雨后出行?”
绿常在笑道:“我不出去,只打算在宫中转转,殿中闷得很。谁想信步就走到你这里来了,正好见你在廊下发呆,便同你说几句话。”
李常在道:“既然这样巧,姐姐也嫌屋子里闷,不如我们在这廊下摆上茶水点心,慢慢说话罢?”
两人皆闲来无事,又同在一宫中,绿常在自然愿意。
桌椅摆好,茶水和精致的点心备上,二人坐在廊下看外头的芍药。
绿常在抿了一口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同李常在道:“听闻李阁老添了外孙,这是你们家的喜事,我还未恭喜你呢。”
李常在正为这事惆怅,听见绿常在恭喜她,越发苦笑道:“绿姐姐听谁说的?”
绿常在道:“皇上对李家恩宠备至,李阁老添了个小外孙,皇上便命人送了一柄上好的玉如意去给孩子安枕。这件事宫里都传开了,我岂有不知的理呢?”
“是啊,皇上恩宠,大家自然都知道了。”
李常在淡淡一笑,有些苦涩之意。
绿常在见状便也不多话,只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着,等李常在愿意说话时再说。
李常在到底是有心思城府的人,很快便缓过来,道:“绿姐姐进了后宫,你姐夫雍亲王还时时照拂着,常命人从宫外送些东西来给你,可真叫人羡慕。”
绿常在听她提起雍亲王,隐约意识到什么,只道:“是啊。王爷和我姐姐伉俪情深,对我们这些姐姐的娘家人一向照顾有加。可惜天妒红颜,姐姐早亡,若非如此只怕两家的情谊还更深厚些。王爷也算难得,姐姐去了之后他待我们倒一直很好,并未因姐姐的死而减少。反而是我父母,担心旁人议论,故而时时劝王爷续弦。”
李常在想了想,雍亲王早年丧妻之后一直没有再娶,这在京城中也是一段佳话。
便有些好奇,“那雍亲王为何不再娶呢?”
绿常在笑了笑,“大约情深到某种程度,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便无人可以再替代了吧?”
李常在闻言竟觉得心中一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李家的女儿自小读书念诗,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今日听见绿常在说起,李常在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理解过这话的意思。
她没有见过沧海,也没有见过巫山,她也并不在意,心中一直想的只是如何在后宫争权夺利,如何得到更高的地位罢了。
这样想来 ,她心中惆怅更甚。
她恍然抬起眼,却看到绿常在对着远远的一簇小花发呆。那是墙角里一簇不知何时开出的野花,金黄如菊,十分灿烂。
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它也只是花瓣稍垂,并没有似芍药一般被打烂了花.苞。
李常在心思一动,低声道:“绿姐姐心中,可有这一片沧海?”
话一出口,那瞬间,李常在几乎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绿常在却有些惊惶地转过头,朝她笑得无害,“我只是向往姐姐和姐夫那般一生一代一双人的夫妻恩情罢了,哪里是自己的所思所感呢?同为女子,难道李妹妹不羡慕吗?”
她羡慕吗?
李常在问自己,而后飞快甩了甩了头,“不,嫁做皇家妇,注定没有什么一生一代一双人,我早有觉悟。”
李家的女儿没有羡慕这种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