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喜年幼皇子和外戚过多接触,是而江肃很少进宫看望大皇子,这一次同圣驾出行,便想着找个机会看望大皇子。
免得大皇子在宫里无依无靠,连嫡亲的舅舅都不记得了。
再往后一个穿蓝色补服的人,架着马和一众红、紫衣裳的人在一处,格外显眼。
他年纪轻轻,生得修眉俊眼,一张脸总是淡漠超然,一看便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
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这是此次圣驾出巡唯一一个有资格跟的这么近的蓝色官服的朝臣,也是年纪最轻的朝臣。
“蓝色官服又怎么了?人家可是翰林院执笔,品级虽低,却是预备着将来要进内阁的!何况还是首辅大人的东床快婿,你敢说个不字吗?”
季玉深听见旁人的议论,充耳不闻,只顾着听前头江肃和旁人谈话。
江肃是大皇子的舅舅,冲着这一点就值得季玉深多听几句。
先前那个红色补服的大臣道:“是啊,大皇子是皇上的嫡长子,一向深得圣心。这不,这回出巡皇上只带了大皇子一个!别的皇子只有眼馋的份!”
江肃被吹捧得高,不自觉露出得意之色,“那也是大皇子此次学习种稻学的好,皇上说了,要体会民间百姓疾苦。即便是皇子也不能高高在上,不懂民情。”
“那是。不过听闻大皇子身边有个得意的宫女,是皇上看中的人,还拒绝了皇上的册封,不知道是不是贵府派去的人?”
江肃顿时眉头微蹙,“你是说那个苏姑姑?”
“对对对,就是她!”
季玉深别过眼,一面慢悠悠地骑马,一面看着郊外水田风光,任是谁都以为他在独自欣赏风景,没有人敢打扰。
江肃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的谈话,便压低声音道:“这个苏姑姑我也听说了,可不是我们府里送进宫的,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不是贵府送进宫的?那这心气也太高了吧?”
问话之人以为苏幼仪是江肃特意送进宫辅助大皇子的,所以不肯成为皇上的嫔妃,没想到江肃一口否认。
听他口气好像颇为忌惮,不像是假话。
那人便道:“这个姑娘不简单,听说皇上被拒绝了也不生气,还赏赐了不少东西。国舅爷要小心啊,这么出挑的女子在大皇子身边,不是自己人多危险?”
江肃意识到话题敏.感,立刻露出客气的微笑,“张大人说的哪里话?皇上给大皇子安排伺候的宫人,一定是好的。宫里的宫人哪轮得到我安排,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的,张大人说笑了。”
被称为张大人的心照不宣,想他威远侯堂堂国舅爷,想在宫里安插个什么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这种话不便宣之于口,他笑着点点头,“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下官可是一片好意,侯爷千万别误会。我听说那位苏姑姑也跟随大皇子出宫了,侯爷最好还是探查探查。事关大皇子,小心为上。”
江肃意识到对方在给自己抛橄榄枝,只怕是觉得大皇子最有立储的希望,所以提前来讨好自己。
皇子们年纪尚小,谈立储之事太早,不过他还是愿意收下这份好意。
“多谢张大人提醒,等本侯见到大皇子的时候,一定会问清楚这位姑姑的来历,不会让大皇子有半点受伤害的可能。”
张大人见他会意,笑得眯了眼,“有侯爷这样英明睿智的舅舅,大皇子便没了生母也有依靠了。”
两人相谈甚欢,没有人看到季玉深侧对水田的俊容,眉梢微微蹙起。
傍晚的时候队伍终于到了河间,皇上一行人下榻在河间知府的别院中。
别院甚是宽敞,苏幼仪是从宫外进来的民间女子,深知这样大的宅邸对于一个普通官员来说意味着什么。
大皇子的住处被安排在皇上附近,是整个别院中除了皇上的院子以外最好的住处,苏幼仪作为大皇子身边的红人,也分得了一个宽敞精致的屋子。
“这院子太大,没半点宫外的感觉,还不如咱们在路上看到的小屋子。”
大皇子先嚷嚷了起来,有在院子外围伺候的知府家下人闻言忙来请示,“不知大皇子对屋子有什么不满意?奴才们可以立刻整改。”
大皇子顿时愣了,总不能叫他们把大院子改成小屋子吧?
苏幼仪忙朝他们摆手,微笑道:“大皇子随口说几句玩笑话,不必听在心里,都下去吧。”
待人都走了,大皇子嘟囔道:“我是很想住小屋子来着,可是父皇和大臣们大约是住不惯的,想想只能罢了。”
苏幼仪抿嘴偷笑,心道真给你茅草屋住还不一定是谁住不惯呢!
她上前给大皇子倒了一杯茶,“大皇子,您也觉得这院子太大了是不是?您不觉得奇怪吗?”
大皇子端着茶,一下子挺直了背,“什么奇怪?”
苏幼仪忍笑,故意不告诉他,“大皇子好不容易出一趟宫,自然要细细观察、体会民间百姓疾苦。若处处都要奴婢说,那和在宫里有什么区别呢?”
大皇子振奋精神,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到院中四处查看,一草一木都落在眼里。
小纪子和淑芽正在前前后后安排事情,见大皇子这副模样不由好奇地看着他,大皇子四处看过之后,回头问苏幼仪,“苏姑姑,这个河间知府是多大的官?”
苏幼仪道:“知府一般是三品,没听说这位河间知府有何特殊。”
大皇子点点头,“那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