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在宫中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行事做派都是宫里带出来的,旁人自然不肯轻看。
翠微的事办定了之后,苏幼仪大肆赏赐了永寿宫的宫人,连洒扫打杂的下人都没少好处。
淑芽自不必提,春花、春景二人也被提了上来,自此可以在寝殿中贴身伺候,身份俨然跨越了一层台阶。
永寿宫往来之人络绎不绝,皆是来祝贺讨好的。除了燕嫔等人之外,苏幼仪也吩咐了谁都不见。
这冬寒料峭的时节,不见反而能让这些人少费些功夫,回去安生避寒。
消停了半日,春花忽然进来禀告,“娘娘,江贵人在宫门外求见,说有话要同娘娘说。”
“江贵人?”
念及江肃在提请皇上严惩皇后时帮过忙,苏幼仪便道:“把人请进来吧,这样冷的北风,江贵人才刚解了禁足不久,冻坏了不好了。”
春花点点头退了出去,不多时便见江贵人进来。
她穿一身藕粉袍褂披风,站在殿门边上让宫女脱了披风,这才慢腾腾地挪进来,苏幼仪看她浑身上下写着别扭二字。
既这么别扭,不知做什么来?
苏幼仪看她一眼,没有开口,江贵人上来请安,“见过贵妃娘娘。”
等苏幼仪抬了手,她便老老实实地坐到一旁,双手合握住茶盏,让热气传到她的掌心。
“江贵人乃是稀客,想来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同本宫说罢?”
苏幼仪直接开门见山,没再给她扭捏的机会,江贵人放了茶盏,“是我父亲……威远侯,说上次被皇上罚禁足之事多亏了贵妃娘娘,让我来向贵妃娘娘道谢。”
道谢?
苏幼仪差点忍俊不禁,真是风水轮流转,江贵人竟然也有同她道谢的一天。
她不禁道:“原来如此。上次在苏府本宫已经见了威远侯,也告诉他这是区区小事不必挂齿,没想到威远侯如此放在心上,还让江贵人特意来道谢。”
江贵人抬眸看她一眼,“我自己想想,那次的事情禁足也是最轻的惩罚了。若是让皇上亲自处罚,为的季阁老,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事。”
苏幼仪这下彻底震惊了。
一向和她作对的江贵人现在不作了?
除了江肃让她来之外,听她话里的意思还有她自己想来?
苏幼仪不禁重新打量眼前的江贵人,按说宫中没有皇后了,以江贵人原来的性子应该耀武扬威、穿红着绿才是,可她今日穿的倒素雅。
这三个月的禁足,似乎又让江贵人成长了许多,让她终于明白自己在宫中是何地位,苏幼仪又是何地位了。
她已经不敢再对苏幼仪不敬了。
苏幼仪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江贵人一向和她作对,现在忽然不作了,她倒有些不习惯。
可她又有些欣慰之意。
江贵人到底还是学聪明了,在她是贵人的时候对她不敬,在她是嫔位妃位的时候对她不敬,如今成了贵妃,终于肯敬了。
“江贵人上次和季阁老之事,也是无心之失,如今时过境迁,就不必再提了。”
苏幼仪也没有半分为难她的意思,直接应下了这话。
她的态度似乎给了江贵人勇气,江贵人饮了一口茶,又道 :“从前多有得罪贵妃的地方,还请贵妃不要见怪。那都是年轻不懂事时胡闹,贵妃娘娘大人大量,想来不会计较吧?”
江贵人试探的目光,看向苏幼仪。
她知道苏幼仪不会计较,正是因为江肃苦口婆心告诉她苏幼仪绝不会计较,她才会来永寿宫。
否则她宁死也不想来丢这个脸。
苏幼仪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你毕竟是大皇子的亲表姐,大家说到底都是自己人,闹得太难看叫大皇子脸面上也过不去。他如今也长大了,总该为他留些颜面,你说是吗?”
江贵人连忙点头,表示同意,“自然,我江家的人自然是为大皇子好的。只是……”
她犹豫片刻,说了一句自知失礼的话,“只是贵妃娘娘膝下有两个皇子,大皇子并非你所出。虽然你待大皇子一片赤诚,但将来难保……”
苏幼仪摆摆手,“大家都年纪轻轻的,别提什么将来,若本宫再听见一次,只当你是诅咒皇上。皇上是先帝朝过来的人,你以为他会不懂‘将来’该如何么?这些事轮不着咱们操心,一切但凭皇上安排。”
江贵人闻言不禁诧异,苏幼仪这话的意思是,她不会用自己的想法去干涉将来储位之事。
这可能吗?
她将信将疑,不过就算她不信任,这个时候也不能和苏幼仪挑明,毕竟除了相信她,他们威远侯府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李府一门出了两个阁老,这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李阁老在外戚中的威名越发盛大,而江肃束手无策,只能选择投向苏幼仪……
她躬身颔首,“贵妃娘娘所言甚是。”
这一拜,有些东西就此奠定了。
苏幼仪缓缓起身,上前拉住她的手,“你毕竟是大皇子的亲表姐,日后若是大皇子愿意,本宫会向皇上求情让你偶尔能去东四所看望他。或者让他去看望你,总不至于叫你们姐弟见不到面。”
这是江贵人翘首以盼之事,她闻言之后大喜过望,忙道:“真的吗?”
“本宫从不虚言。”
江贵人忙欢喜行礼,“多谢贵妃娘娘,多谢贵妃娘娘!”
苏幼仪淡淡一笑,这是她对江肃和江贵人父女投诚的回报,投桃报李,这是她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