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仪没有回答。
季玉深继续道:“好,现在我们可以谈李常在的事情了。”
苏幼仪抬头看他,季玉深道:“李常在必须死,后宫不能有半点李府的势力,必须完完全全是你的天下。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快地将李阁老的党羽收归我的麾下,尽快摧毁他的势力。”
李常在,必须死。
苏幼仪的脑中回荡着季玉深这句话,一路心神不宁地回到永寿宫,心绪还久久不能平静。
当年杀父之仇,客走他乡,原来皆是拜李阁老所赐。无数个梦中她想到自己的父亲,甚至不敢奢望能够报仇,却没想到仇人近在眼前。
李阁老。
她禁不住冷笑。
若是早在岭南季玉深就告诉她真相,那她进宫后会如何面对当年的贤妃,如何面对贤妃所出的二皇子?
那样满怀仇恨一身戾气的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得到众人的拥戴爱护,得到如此地位么……
人生的选择,往往一息之间便注定漫长的未来。
季玉深是对的,那些仇恨和执念他一力背负,给了苏幼仪纯粹的数年,她应该感激他才是……
“娘娘,娘娘?”
淑芽的声音将她拉回到现实,苏幼仪愣愣地抬起头来,“娘娘,您怎么了?”
“没事。”
苏幼仪摇了摇头,忽道:“皇上罚李常在抄写诗词,你可听说她抄得怎么样了?”
淑芽一笑,原来她在想这件事,“听说了,这件事宫里都当笑话在说呢。说李常在自觉丢脸,如今也不出门了,只是待在宫里抄诗文。皇上给的白纸虽多,想来也不用太久就能抄完了。”
苏幼仪点点头,“陪我去一趟乾清宫吧。”
……
这次去乾清宫,苏幼仪特意让奶娘把四皇子和五皇子都带上了,去的时候正好赶上皇上在考皇子和公主们的功课。
大公主看见苏幼仪进殿的时候,眼眶红了红,“谢谢昭母妃那日命人送来的花,我很喜欢。”
苏幼仪微微颔首,大公主和惠妃的家事她不好多管,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皇上可考完了么?”
“正好。”
皇上起身走下来,顺手抱过五皇子,“你们也来了,那就一起留下用点心吧。”
大皇子等人都很高兴,托苏幼仪的福,否则皇上平日考完他们功课是不会特意留他们下来吃点心的。
大约是觉得难得大家都凑齐了吧?
苏幼仪让奶娘看好四皇子,朝皇上道:“皇上,我今日来有事要禀,请皇上借一步说话。”
皇上顿了顿,未曾料到她如此严肃的口气。
大皇子等人见状便想告辞,皇上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朕和贵妃说完了话再来。”
说罢把怀中的五皇子交给奶娘,当先朝后殿走去,苏幼仪跟在后头。
大皇子等人眼见他们离开,都一头雾水不知所已。
“昭母妃和父皇说什么去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是啊,很少看见昭母妃的表情那么严肃……”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似的默契。
后殿中,苏幼仪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看看这方丝帕。”
皇上一眼便看出了丝帕的问题,“这不是春宴那日李常在拿出来的丝帕么?怎么会在你手里?”
苏幼仪摇了摇头,“这方丝帕不是李常在那方,不过确实一模一样。皇上忘了么?那日我特意问了她去岁李家送进宫给她的妃色杭绸,除了一身衣裳,她还做了什么?当时她回答,还有两方帕子。”
皇上眉头一蹙,“当时她说另一方帕子已经寻不到了,怎么会在你手里?”
“不是我,是翠摇。”
苏幼仪顿了顿,缓缓合上了眼睛。
皇上的眉头越发蹙紧,将手中丝帕翻覆细看,确认这条丝帕和李常在的的确别无二致。一样的妃色,一样的上好杭绸质地,甚至一样的金风玉露图纹……
这个图纹在女子的衣裳手帕上,并不常见。
苏幼仪道:“翠摇的尸首找到了,被山野无知之人拉去配了冥婚,据他们所说翠摇的尸首在皇后.进冷宫第二日就被他们拖走了。那这方帕子,就是在翠摇的尸首上发现的……皇后她,真的是冤枉的。”
“朕已经告诉过你了,就算皇后是冤枉的,一切也回不到从前了。”
皇上对这个消息并没有苏幼仪想象的那么震惊,苏幼仪待要再说什么,忽听得前殿一阵异响,隐约是大皇子在喊三皇子。
可三皇子脚步迅捷地冲进了后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母后是冤枉的,你一定要严惩真正的凶手,还母后清白啊!”
他们听见了?!
苏幼仪转头看向外头,大皇子和二皇子并大公主一起走进来,每一个人面色都带着土灰。
尤其是二皇子。
毕竟被认为是真正杀人凶手的,是他母家的李常在。
“父皇!”
三皇子哭着膝行上前,拉着皇上的袍角,哭得声嘶力竭。
皇上不为所动,“朕说过的话,不会再改。”
三皇子被他冷酷的口气弄得清醒了许多,抬起头来,倔强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父皇,母后的棺椁已经入葬了,儿臣自知不能让‘死人’复生。儿臣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父皇严惩真凶为母后正名,至少……至少让母后的棺椁可以葬入妃陵,不要与罪妃同在皇陵之外游荡,可好?”
这个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