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一说,侍卫们的眉头都松开,忙拱手让行,“那阁老快回府看看夫人吧,别叫夫人受惊了才好。”
季玉深微微颔首上了马车,一路凝眉不展,回到府中便问李梓月的下落。
“夫君,你可算回来了!”
下人还来不及答话,便见李梓月抱着披风从门里出来,立刻将披风覆在季玉深身上,低着头给他系上。
“你怎么披风也不穿就出门去了?我急急忙忙去给你送,谁知还是没能在你进宫之前赶上。幸好侍卫好心让我进宫去,偏我对宫里的建筑不熟找不到你,天又黑了,我担心给你和父亲惹麻烦,忙让一个路过的宫人把我带了出去,终归还是没送成这披风。”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李府门前挂的两个大红灯,在秋风中飘飘摇摇,淡淡的红色灯影也摇曳不止。
李梓月给他系披风是低着头的,季玉深看不清她的神情,听口气倒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他故作漫不经心道:“是从哪个门出去的?”
“我也不认得路,是那小宫人带的,说是离得最近的一处偏门。我出去之后一看,并不是进去的门。”
李梓月口气中带着抱怨,似乎为自己这一趟无功而返很是恼怒。
她向来有这样的性子,许是小时候被处处优秀的长姐李氏打压得太狠了,故而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之时,便会忍不住嫌弃自己。
这也是她一向很少出门交际的原因,唯恐做不好反而给李府丢了颜面。
这话和侍卫的倒是对上景了。
季玉深也没有细想,他潜意识里觉得李梓月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只以为她的确没在宫中遇见自己,自然想不到她竟然能将那么大的事假装完全不知道。
他不明白。
一个女子可以为了爱很蠢很卑微,也可以为了爱,瞬间清明谨慎起来。
“夫君,快进去说话吧,别受寒了。”
李梓月说着便拉他进去,季玉深轻轻推开她,“我才从外头回来,身上未免有寒气,要是沾染时疫回来就不好了。你先进去吧,我今夜仍旧宿在书房便是。”
李梓月像是习惯了他如此,便道:“那我赶快去看一看越儿,今日出府也有好一会儿,越儿见不着娘亲该哭了。”
说罢匆匆忙忙带着丫鬟往里走,一派慈母心肠。
季玉深盯着她的背影看,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抬脚转向书房而去。
一直到回了院子,抱着李千越坐在床边,李梓月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惊魂未定。
她不敢想象,如果方才她在季玉深面前露出一点破绽,会不会也像春花一样被他杀人灭口?
他能为苏幼仪放过春花,却未必会看在这几年夫妻之情的份上放过自己,毕竟自己是他仇人的女儿。
“小姐。”
紧闭的屋门外头,丫鬟的身影映在上头,手里似乎捧着热水,热气在烛火照映下氤氲成一团模糊的黑气。
“进来。”
果然是小丫鬟安儿,端着铜盆进来放在架子上,“小姐今日出门也累了,快些洗漱了早点休息吧。”
小丫鬟拧着帕子,面带笑意,“谢谢小姐抬举安儿到屋里伺候,咦,静儿姐姐呢?”
李梓月似乎受了寒气,忽然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安儿忙把热帕子交给她,“小姐擦擦脸就不会打寒战了,奴婢再把屋子里的炭火烧热一些。”
“好。”
李梓月漫不经心地擦着脸,用从未有过的镇定口吻道:“静儿在和我回来的路上失散了,不知为什么没回来。现在外头这么乱,明儿一早她要是还没回来,你替我命管家派人去寻寻她。”
“是。”
安儿忙应了一声,听着窗外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心道静儿今夜要是在外头,这么冷的风她也决计不能趁夜回来,恐怕是要等明日去寻了。
李梓月目光一沉,对寻找静儿这件事毫不在意。
因为她知道,静儿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姑爷,找着了。”
李府的下人从府外匆忙进来,叹了一口气,“静儿姑娘找着了,只是大约昨儿夜里就没气了。”
“死了?”
季玉深眉头轻蹙,静儿是昨夜跟着李梓月进宫的,回来之后李梓月却说静儿因想去探望自己的亲人而和她走散了,不想今日去找人竟死了。
如此突然。
“也不算突然,如今京城的局势不好,满城都是得病的百姓,人心惶惶。何况宫里皇上也病了,百姓们议论得厉害呢。这种时候难免有盗窃乱贼之流,只怕静儿姑娘穿得好了些,被劫了道也有可能。”
若是劫道,大约是劫财,因为静儿被找到的时候衣裳是完好的。
季玉深忽然想到前几日李府后头隔一道街的地方,便有一户富商的宅子被强盗侵入,最后还是他们家家仆拼死跑来向李府等周遭官员府邸求助,这些官员府邸唯恐自家也进盗贼,所以合力派人去赶走了强盗。
天子脚下,连距离皇城这么近的地方都敢生乱,静儿一个单身女子夜晚遇袭也不算奇怪。
季玉深摆摆手,“这件事要缓缓告诉小姐,别吓着她。”
“是。”
下人应了声便进内院去禀告李梓月,季玉深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待要照着惯例出门进宫,又有些犹豫。
罢了,今日就先不进宫好了。
左右皇上病重,早朝早已免去。
此刻苏幼仪未必想清楚了,他还是别进宫让她更添烦忧的好。
苏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