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李梓月肿着脸站在那里,委屈地落泪,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的怒气彻底消散,“没有什么大碍。”
季玉深此时看向李梓月,示意她来向李阁老致歉,李梓月没有动。
不但没有动,她心里更有千般不乐意。
想到季玉深每每在李阁老面前低头恭敬的时候,他心里是不是恨不得立刻杀死李阁老?
怪不得他总是那么淡漠无情的样子。
他心里藏着太多仇恨,若不做出淡漠无情的模样,难道还要逼他对仇人笑容以待么?
李梓月不肯道歉,李阁老心中的怒气又慢慢燃起。
“父亲。”
好一会儿,李梓月才开口,“女儿今日的话放在这里了,父亲若还有一丝良知未泯,就好好想想自己做过什么,该如何赎罪。否则迟早有一日,您的所作所为会给李家带来滔天大祸,让所有人跟着你受连累!”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你!”
李阁老气得手上发抖,连拐杖都抓不稳了,老仆更加卖力地给他顺气,“老爷先别生气,小姐一向不会顶撞的,她是最孝顺不过的……”
“孝顺什么?!”
李阁老大口大口地喘气,“老夫到底做了什么冤孽,命中无子就算了,唯有这么两个女儿,一个早早地去了,一个又如此仵逆……”
季玉深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不解地问李阁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梓月如此义愤填膺?”
李阁老沉默地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一定是有人在她面前嚼了什么舌根,玉深,你要多留意留意,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挑唆我们父女的感情,编造罪名扣在老夫头上。”
季玉深眼角微挑,溢出一丝讥诮的笑意,“是,我这就去查。”
他拱手,深深地躬下腰去,向后退出正堂。
……
“小姐,喝口茶吧!”
李梓月一路回到自己的绣房,安儿端着茶水进来,不敢发出一丝脚步声。
小姐近来的脾气越来越难测了,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的。
先前安儿差点被撵出府,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今日又听说小姐顶撞了老爷被打了一记耳光,这会儿脸颊还是通红的。
安儿命人去请大夫,在李梓月面前却不敢提她的脸,只按照平常小心翼翼地让她喝茶,免得又说错话让李梓月不高兴。
李梓月抬起头,看到身边的安儿,只觉得心中憋着许多事,恨不得找个地方倾吐。
可看到安儿小心翼翼的模样,她知道这终究不是她能倾诉的对象。
她觉得好孤独,巨大的秘密藏在她心里,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不能和自己的父亲李阁老说,更不能和季玉深说,连她最信任的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静儿,都被她亲手推下了马车……
她把自己弄成了孤家寡人,有冤无处诉。
外头婆子把大夫请来了,在廊下候着,给安儿使眼色让她禀告李梓月。
安儿鼓足勇气,才小声道:“小姐,大夫请来了,是否让他看一看?”
李梓月如梦初醒,抬起头来看向安儿,后者畏畏缩缩地低下头,不敢和李梓月对视。
她叹了一口气,“请进来吧。”
让季玉深接任首辅的旨意下达之后,苏幼仪心中反而七上八下的。
她知道皇上这道旨意,主要不是为了季玉深,而是让李阁老尽快告老还乡,卸下首辅的职权。
唯有如此,皇上才能名正言顺地处置李阁老。
她担心的是,季玉深曾经告诉她,他得到线报皇上会在铲除李阁老之后一并铲除他,可照皇上目前的举动而言,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到底是季玉深骗了她,还是皇上还有后手?
季玉深接任首辅后朝政繁忙,很少进宫,即便进宫也是行色匆匆,苏幼仪找不到机会问他。
问皇上?
那更没有可能了,虽然她知道皇上知道了她和季玉深的关系,可皇上还不知道她知道了,特意一问反而尴尬。
只是没想到,这道圣旨看似众望所归,还是引起了部分朝臣的不满。比如……
周阁老。
“这个周次辅啊,怪不得先帝曾说,他也只适合做次辅。”
皇上看了众臣上书的折子,不禁摇头叹气。
苏幼仪好奇地凑过去,皇上把折子交给她,“你自己看看,周次辅上书认为季玉深接任首辅之位不妥,说他年纪太轻资历太浅,不能担当这么大的职责。”
苏幼仪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周次辅说的句句在理,从言谈之中可以看出,他的确没有私心,而是真的觉得季玉深不适合首辅之位。
她合上折子,“周阁老说的也有道理,按照本朝的祖制,确实没有这么年轻的官员担任首辅的先例。别说首辅了,当初季阁老进内阁,这样年轻的阁老都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朕何尝不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皇上摇摇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朕是为了让李阁老安心告老还乡才把首辅之位交给季玉深,偏这个老古董看不出来。看来,朕还要让雍亲王他们去好好提点提点周阁老。”
先前皇上也让苏清去提点过周阁老了,也不知道周阁老是年纪大太固执,听不进去,还是苏清没说清楚,让周阁老仍然留有疑心。
正说着,忽见高奇寿从外头进来,“皇上,周阁老带着一众大臣前来求见皇上,说有要事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