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李千越毕竟是我的妻小,我不会让你们流离失所,叫人以为我心狠。稍后我会让人把你和李千越送到皇上从前赏赐的宅子里去,你们就在那里安顿下来。”
他一口一个李千越,不像在叫自己的儿子,倒像是在叫一个陌生人。
李梓月望着他的背影,“那你呢?”
“我的事就不用你多管了。”
他说着,大袖一拂,朝着外头走去。
……
“首辅大人,那这些人,我们要带回刑部去了。”
刑部主司上来请命,这些下人都是李府的下人,按照抄家的要求,是要被充入官中重新分派、买卖的。
可李府毕竟不同于一般的罪臣府邸,他们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不得不顾忌季玉深的颜面。
季玉深扫了一眼,跪在庭中的都是熟悉的面孔。
有仆人,有小厮,也有丫鬟和老妈子。
所有人都目光恳切地看着季玉深,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姑爷,求求你救救我们吧姑爷,您和小姐还有小公子还需要人伺候啊!”
“姑爷救命啊,救救我们!”
“姑爷,看在小姐和小公子的面上,救救我们吧!”
呼声高涨,季玉深微微蹙眉,那刑部主司不知他是如何打算的,一时也不敢随意弹压。
李梓月在堂中听见他们的哭喊声,心都揪成了一团。
季玉深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又很快别过脸去,“一切都要按照章法.办事,不得因为本官是首辅而徇私容情,听到没有?”
“是,下官不敢。”
季玉深点点头,不再看那些失望的面容,大步朝外走去。
在他身后,依稀听见有人窃窃私议。
“别求他了,要不是他,咱们老爷会被判斩刑吗?”
“他就是个白眼狼,都是他害的老爷,呸!”
“也不想想当年是个穷小子,要不是老爷,他也能做首辅么?”
“说什么呢?!”
刑部的人大声呵斥,很快便将那些人议论的声音压了下去,季玉深听在耳中,面上没有半点反应。
是啊,在外人看来,他可不就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么?
没有人会知道他季家的血海深仇,也没有人会在意。
所有人都对女婿和岳父之间的大义灭亲津津乐道,传为谈资,将他季玉深说成一个忘恩负义的阴险无耻之人。
他不在乎。
他信步朝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抬头一看竟然又到了宫门前。
此时此刻,他只是很想有个人跟他谈谈当年的旧事,谈谈大仇得报那种既欢喜又失落的感觉。
他还没走过去,便听两个守门的侍卫欢喜地议论着什么。
“哎,听说了吗?皇上终于要册封皇贵妃娘娘为皇后了,听说日子都选好了,赶在年前办呢!”
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季玉深站在宫门外,脚步竟有千斤重。
他的脑中回响着侍卫们说的话,又似烈火灼烧在心头。
他终于报仇了。
李府被抄家,李阁老被判了斩刑,他季家的灭门之仇终于报了,还有苏幼仪的父亲,他的恩师……
可这一切到今日,竟找不到一个可诉说之人。
他原本想进宫找苏幼仪,可听了侍卫们的话才发觉,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苏幼仪不再是苏幼仪,那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是两个皇子的生母,是即将被册封为皇后的人。
他有何种资格随意去见?
对于他让皇上感染时疫的事情,只怕苏幼仪仍然耿耿于怀,记恨在心。
这样一想,他不自觉退后了两步。
宫门外当班的侍卫看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正想开口问询,才发现是季玉深,连忙上前迎候。
“首辅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他脸色发白,冷汗直冒,看起来好像发病似的。
“没有,没什么。”
季玉深勉强挤出一点僵硬的笑意,“只是今日府中有事,原想进宫来谢皇上恩典的。不想到了这里忽然有些不适,这个样子,也没法再进宫谢恩了。”
他所谓的府中有事是什么事,侍卫们都心知肚明。
还能是什么事?
如今朝中众人瞩目的事,无非就是李阁老的这桩大案,今日应该是李府抄家的日子。
怪不得首辅大人这样难过。
几个侍卫不敢接这话茬,只道:“既然大人不舒服,要不要派人送大人回府去休息?”
他们四下一看,咦,怎么没有马车和下人?
首辅大人是如何过来的?
“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沿着长街走一走就好了,好在住的并不远。”
说罢转过头去,慢慢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李府离宫城确实不远。
不过抄家之后,想来季玉深夫妇也不会继续住在李府了吧?
几个侍卫摇了摇头,回去接着说起闲话来……
李府之中,哀哭声不绝于耳。
因为下人太多,一时未能全部都收押官中,有一些就圈禁在府中的后院,待之后再送走。
府里也有士兵看守着,防止这些下人逃脱,或是有人偷拿府中财物。
李梓月在小院中,虽然没有人敢去打扰,可她听见那些仆人的哭声,心里就难受得像被人用手揪紧似的。
“安儿。”
“夫人,怎么了?”
想来安儿也一直胆战心惊的,守在门外不敢乱走,所以李梓月一喊她就连忙进来了。
只是……夫人?
几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