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芽几个听见她这骇人听闻的话,都有些害怕,又十分无奈。
自家主子向来是这个性子,没有半点忌讳的,幸而是她们听见这话,要是叫外人听见了少不得要议论。
苏幼仪又道:“人家都说,多烧点纸钱下去,您在底下才能有钱花。您老人家一向节省,这么多金银元宝够花一辈子了吧?您要是真的能收到这些东西,一定也能听到女儿的话,女儿现在过得很好。”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您已经有两个外孙了,太医说我肚子里还有两个。等他们平安生下来,您就有四个外孙了。”
“等外孙们都长大了,女儿一定教他们您教过的文章,教他们您说过的做人的道理。他们要是问起外祖父,女儿就把您的事说给他们听。”
“放心,只说好的,不说坏的。”
淑芽忍不住掩口轻笑,上前跪在苏幼仪身边,“娘娘,外头冷。奴婢帮您祭奠完国丈爷,然后咱们早些回去好不好?”
说罢看向她的肚子,“国丈爷在天有灵,也不愿意让他的小外孙在这里冻着,您说是不是?”
“随你吧,祭礼本在心,我父亲素来不在意这些。”
苏幼仪倒是大大方方地应了,又丢了一把纸钱,“只是今日是仇人得到报应的日子,不管是为父亲还是为我自己的一点私心,我都该来祭奠一番。”
淑芽快手快脚地烧那些纸钱,一面烧一面嘴里念着,“国丈爷,您的仇娘娘已经给您报了,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娘娘母子平安,生下两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才是。”
苏幼仪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对,“为何要是两个小皇子?这宫里的皇子还嫌不够多么,倒是公主太少了。”
她满不在乎道:“还是生两个白白嫩嫩的小公主吧,就像大公主那样漂亮。”
淑芽埋怨道:“娘娘,哪有做皇后的不盼着生皇子的,皇子还嫌多不成?娘娘还说像大公主漂亮,怎么不说像您和皇上更漂亮?”
苏幼仪抿嘴一笑,火盆里的纸钱升起红色火焰,慢慢越来越低。
那些纸钱都被烧化成灰,上头爬着暗红色的火线,直到在冷风中一点一点冰冷下去,消失不见……
“夫惟乾始必赖乎坤成健顺之功,以备外治,兼资于内职,家邦之化始隆。惟中壶之久虚,宜鸿仪之肇举,爱稽懋典,用协彝章。”
“咨尔摄六宫事皇贵妃苏氏,秀毓名门,祥钟世德,事朕年久,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含章而懋著芳型;晋锡荣封,受祉而克娴内则。躬淑慎,恂堪继美于兰帷;秉德温恭,信可嗣音于椒殿。往者统六宫而摄职,从宜一准前规;今兹阅三载而届期,成礼式尊慈谕。”
“恭奉皇帝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尔其抵承懿训,表正掖庭。虔修温清之仪,恰欢心于长乐;勉效频繁之职.端礼法于深宫。逮斯木之仁恩,永绥后福;覃茧馆鞠衣之德教,敬绍前徽,显命有龙,鸿麻滋至。钦哉!”
立后的仪典繁杂冗长,苏幼仪又怀着身孕,要把长长的仪典一一做到详尽,未免有些勉强。
皇嗣为重,何况是皇后肚子里的双生胎,更添了一分贵重。
故而,礼部的人想方设法,将立后的流程改得尽量轻松了一些,又不至于叫她身为皇后的威严体面有损。
皇上则以立后的流程减少为名,说是如此对皇后不恭,担心叫人看轻了皇后,于是整个流程全程陪同苏幼仪走下来。
有皇上搀扶,两人偶尔能说几句话,自然不显得辛苦了。
这等厚待可是连前任王皇后都未能得到的,如此一来,后宫中越发盛传皇上对这位苏皇后何等爱重。
都说君王恩,朝夕改,可苏皇后从宫女到皇后,这么多年了,皇上怎么一点儿也没腻烦呢?
不仅如此……
“皇上竟然命人打扫了坤宁宫,要让皇后娘娘住进去。”
惠妃指尖发白,像是屋子里再多炭火,也暖不了她那颗被冻成冰块的心一样。
宫女们在旁看了都十分害怕,担心她发脾气迁怒于人。
因在年关下,皇后身怀有孕不得操劳,皇上便仍旧将打理后宫事务的权力交给了燕妃。
燕妃也算争气,听说近来自己学着读书,长进了不少,更是连账本都会看了。
而皇上又说要把坤宁宫打扫出来,毕竟如今宫里有了皇后,等苏幼仪的胎生下来可以挪动了之后,便要挪进坤宁宫里去住。
坤宁宫是何等地方?
那是帝后成婚的地方,是整个东西六宫最中间、最靠近皇上乾清宫的地方。
同时,那也是当年皇上的原配江皇后住的地方。
后来江皇后驾薨,皇上又立了新后,却说为表对原配皇后的尊敬,继室皇后就不必住在坤宁宫了,于是让王皇后住了宽敞的长春.宫。
长春.宫再好也不过是先代妃嫔的住所,王皇后不仅是继室皇后,连坤宁宫皇上都没让她住,加上她的身世本就普通,自然嫔妃对她也更不尊敬了。
如今到了第三任皇后,同样是继室,皇上为何又要把坤宁宫给苏幼仪住?
惠妃手里的丝帕绞成一团稀糟,“那是原配皇后江皇后住的地方,封闭了许多年,连王皇后都没摸过,如何就要给皇后住?”
“皇上对皇后未免也太偏心了,同样是继室皇后,她却能住坤宁宫。凭什么,凭什么?”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心道以为自家娘娘自从拜伏皇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