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事件突发推波助澜。
京兆尹府衙门在京郊发现了十多具黑衣尸首,据查个个都是身上背着人命官司的武功高手。
其中有江洋大盗,也有江湖侠客,更有在逃的重犯。
这些人集体神秘死亡,且尸首是从京郊无人的深山中刨出来的,实在令人震惊。
京兆尹府将此事上报刑部,刑部又报往内阁,此案在朝中引起了热议。
与此同时,季府刚刚平定的人心也浮躁起来。
管家听到消息,吓得屁滚尿流,“老爷,不好了!先前死在府中的那些尸首,那些……”
“我已经知道了。”
季玉深十分当然,似乎并不在意。
管家急得不得了,“老爷,此事奴才的确办得隐蔽,却不知道如何被挖了出来?如今该怎么办,万一查到是我们府里送去掩埋的,不是白惹了麻烦吗?”
他战战兢兢,唯恐季玉深责怪。
季玉深只道:“你不惹麻烦,麻烦自来惹你。这件事你不必管了,若有衙门的人来传讯问你,你实话实说即可。”
实话实说?
如何实话实说?
十几具武功高手的尸首莫名出现在季府,要如何解释得清楚?
管家忽然想了一个主意,“老爷,要不咱们先去报官,只说这些尸首是无故出现在府里的,因下人一时惊恐才没有报官直接送去掩埋,您看如何?”
季玉深笑了笑,随手在书案上铺开一张信纸,“不必了,什么都别做,等着他们查就是。”
管家隐隐察觉到季玉深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从前这个家里只要有季玉深在,万事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他总有办法解决。
可现在,管家从季玉深身上看到了一种任人宰割的败像。
主子失势,他们这些奴才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没隔两日,京兆尹府和刑部的人一起上了门,气势浩大如同抄家,把季府的下人都吓坏了。
“奉命追查京郊藏尸案,请贵府管家人等出来,配合刑部调查。”
差役往内院搜查,没多久听见仆妇尖叫的声音,“不好了,管家偷了贵重物品逃跑了,不见了!”
京兆尹府和刑部官员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堂堂首辅府邸的管家,居然会携款潜逃,要不是他们上门竟然都无人知道。
可见这季府内里早已败落了,不成章法。
刑部的主官思虑了片刻,“既然管家逃跑了,只好命人去追。可这件事季府不能没有人协助调查,只好请季首辅出面了。”
原本以刑部的分量,是不够资格请季玉深出面配合调查的。
至少也要皇上的御旨,才能请的动这位首辅大人。
可眼前境况如此,刑部的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季府的下人亦是张皇成一团,不一会儿,便见季玉深从内院走了出来。
他一身朴素的青色春裳,大袖豁达,款步而来。
石板路两旁几杆翠竹,都不如他身姿笔挺。
他面带清风一般的微笑,缓缓伸出手,“二位,请。”
……
季玉深被带到了刑部查问,引得朝中议论纷纷。
不消半日,便听说工部侍郎李鹤匆忙递了折子进宫求见皇上。
这个李鹤原是李阁老的族亲,因为一向胆小平庸没有做过什么显眼的恶事,又兼于工部事务上确实有些才能,才一直留到现在。
按照苏清等人的猜想,季玉深下台之后,皇上就该收拾像李鹤这样的官员了。
没想到如今季玉深未倒,这个李鹤倒是大着胆子主动进宫求见了。
“回禀皇上,臣要告发首辅季玉深,臣知道京郊那十几具尸首是怎么回事!”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李鹤才从御书房走出来。
期间皇上还召了内阁的阁老和翰林院的文书进去,李鹤出门的时候满头大汗都冷了,冰凉凉地挂在额头上。
他伸手抹了一把,松了口气。
朝着宫道外走的时候,他低着头喃喃自语,“季首辅,你也别怪我,我不过是把你当初用在李阁老身上的招数用在你身上罢了。反正你性命都保不住了,就别牵连我了……”
就像当初李阁老一样。
李阁老虽死,好歹保下了一个季玉深,保下了李党半数大臣。
如今季玉深眼看也保不住了,还管什么党羽不党羽,他自求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便罢……
短短一日,风向急转。
季玉深从去刑部协助调查,变成了收押在监。
只因李鹤招供的内容太过匪夷所思。
“据说这些武功高手从前都是李阁老圜养的,用来刺杀朝中和自己意见不符的大臣,谁知后来就到了季首辅手里。他用这些人做了不少龌龊事,而后担心东窗事发又把人都杀了埋在京郊,不想意外被发现了。”
朝中流传着这样的言论,然而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刑部主导,并未听说皇上那边有什么风声。
这一次,皇上是否打算彻底铲除季玉深?
……
苏幼仪听到这件事后,第一反应是李千越。
季玉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虽然孩子身上流淌着李家的血脉,到底稚子无辜。
季玉深身入刑狱,谁来照顾这个孩子?
多福去宫外打探了一日,回来的时候告诉苏幼仪,“季府现在乱套了,管家都携款潜逃了,府中没有主事的人。现在是偷的偷抢的抢,要不是刑部的人看管着,只怕那些奴仆早就把季府搬空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