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暑热。
因为皇上身子不好,连夏日里都不敢用冰块了,今年便省了御园避暑。
淑芽在殿中的大鼎指挥人添冰,朝榻上歪着看书的苏幼仪道:“娘娘最喜欢御园的风景了,倚绿榭多精致啊。可惜今年是娘娘封后的第一个夏天,竟没能去成。”
春花在旁轻轻地打扇,将冰块散出的凉意小心地散到苏幼仪身边,她慵懒地抬眸,朝淑芽打了个呵欠,“无妨,左不过有冰块,也不觉得热。何况物是人非,就算去了御园也没有当年的心境了。”
“物是人非?”
春花不解其意,淑芽见状忙用话敷衍过去,“娘娘的意思是,如今娘娘是皇后了,要去御园也得住正宫,不能住从前的倚绿榭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春花居然真信了淑芽的话。
苏幼仪暗暗一笑,淑芽如今是越来越鬼精了,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却故意哄骗旁人。
她也不多言,只道:“皇上近来身子不好,听闻前朝政事多放手于内阁和一众大臣了,是不是?”
“是啊,只是皇上一直未在内阁设立首辅,倒也奇怪,只让次辅周阁老掌事。”
苏幼仪冷笑,“皇上怕是一朝被蛇,十年怕井绳。前后两任首辅都让皇上如此忌惮,倒不如空出这个位置。”
淑芽点点头,“反正周阁老的忠心无可置疑,有他在次辅位置上,也不担心。”
苏幼仪越发觉得好笑,“皇上要真信任周次辅的忠心,就该知道这位老人家毕生所愿就是做一次首辅。皇上到底没有成全他,无非是不够信任吧。”
从前苏幼仪不觉得,如今抽身后退,很多事越发能看明白了。
皇上很少能信任什么人。
他那样信任雍亲王,依然把绿嫔放在嫔位,连江嫔都晋封了玳妃,绿嫔对皇上如此用心却得不到晋封。
焉知这里头没有防止雍亲王坐大的用意。
除了周次辅以外,苏清和江肃等人,都是皇上如今格外倚重的重臣。
江肃原是江皇后的兄长,如今后宫里又有个玳妃有上升之势,江肃这个国舅爷的身份备受追捧。
苏幼仪正如此想着,便听外头传来通报,燕妃求见。
“这大热天的难为她还跑过来,赶紧请进来吧。”
燕妃几乎是气冲冲地进来了,苏幼仪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是没法安生看书了。
果然,燕妃一坐下就开始抱怨玳妃,“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如今她父亲在前朝得用,就敢在我面前不懂尊卑。好歹我也比她早晋妃位多年,她也太大胆了!”
苏幼仪无奈地放下书,“又和玳妃怎么了?”
如今后宫里处处都安生,唯独燕妃和玳妃偶尔拌个嘴斗个气,也算个后宫增添了乐趣。
起初两人不过是你来我往,燕妃也不真心气恼,后来随着江肃在前朝越来越得用,后宫里的风向也多有捧着玳妃的。
燕妃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家世比不过,便开始生气,时不时来请苏幼仪替她主持公道。
“这个玳妃对我不敬,言语多有冒犯,娘娘要替我主持公道!”
果然,又是这句话。
苏幼仪叹了一口气,“要是她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自然替你主持公道。可你们俩不过拌拌嘴,她也不敢真的压到你头上,叫我怎么主持公道?”
燕妃不依不饶。
在她看来,玳妃只能敬着她怕着她,敢在她面前嚣张就让她很不舒服了。
苏幼仪好生劝了一番才把燕妃劝走,临走又让淑芽去找出前两日皇上刚赏的玉轮送她,燕妃脸上才有了些欢喜的颜色。
……
“还剩一个送去给玳妃吧。”
淑芽闻言一愣,“娘娘,为何要送去给玳妃?要是燕妃娘娘知道了,一定要生气了。”
“她拿走的那个是白玉的,剩的一个是翡翠的,就算给了玳妃,也不如她的好。”
苏幼仪轻飘飘道:“妃位上只有她们两个人,论资历自然燕妃为尊。如今我赏她们一样的物件,燕妃的好一些,不更能提醒她注意尊卑么?”
原来如此。
淑芽这下放心了,“那奴婢这就找去。”
玳妃收到赏赐受宠若惊,不禁多问了淑芽一句,“不年不节的,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赏赐呢?真叫臣妾惶恐。”
淑芽“好心”告诉她,“方才燕妃娘娘来过坤宁宫,皇后娘娘赏了她一个,便说剩下一个赏给玳妃娘娘。妃位上只有二位娘娘,皇后娘娘自然倚重。”
玳妃起初很高兴,找人去燕妃那边打听了打听,知道燕妃那个是白玉的,而她这个只是翡翠的,顿时气得不得了。
原来这不是什么赏赐,是苏幼仪在为燕妃撑腰!
玳妃动了气,淑芽便也没有好话回苏幼仪,在苏幼仪面前好一番说了玳妃的不是。
接连被燕妃和淑芽这样说,苏幼仪不得不重视。
她想了想,道:“前儿志明来了信,巡查江南的差事他做得很好。我让人给他送了些东西,都送去不曾?”
淑芽道:“多福都出去办了,已经送出去了。只是状元郎和探花郎很快就会回京了,娘娘何必这时候巴巴地送东西去?”
无非是些珍奇贵重物件,送去江南还要再小心翼翼带回来,多么麻烦。
苏幼仪笑得讳莫如深,“等他们回京就来不及了,送去的东西一份是给志明的,另一份是给那位状元郎的。他但凡不是个傻子,就该懂得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