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绿嫔求见。”
坤宁宫中,苏幼仪在供桌上点了一盏清香,忽听外头多福进来通报。
她闭着眼,对着那盏清香喃喃自语不知说了些什么,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香线幽微,发白的烟气朝空中冒去。
顶端聚集的软灰小心翼翼地顶在原处,就像一切都没有改变一样,苏幼仪一直盯着看。
多福站在廊下屏声敛气,好奇地抬起头看她一眼。
直到那烧过的软灰再也支撑不住了,彻底落了下来,苏幼仪才别开了眼。
“把香案撤下去吧,让绿嫔进来。”
绿嫔从殿外进来的时候,看到苏幼仪歪在软塌上,殿中摆着一个大鼎装满了冰块。
冰气散发出凉意。
她鼻翼翕动,发现除了冰的寒气之外,殿中还有燃烧过线香的痕迹。
绿嫔上来请安,随后四周看了看,“臣妾记得皇后娘娘一向不信鬼神也不拜神佛的,怎会有线香的气息?”
她的鼻子倒灵透。
苏幼仪命人端上冰镇的瓜果,随口道:“虽不信鬼神,却敬重万物有灵。故而偶尔也焚一盏香拜拜,不过是宽慰自己的心肠罢了。”
“娘娘是为皇上的病体而拜么?”
苏幼仪一愣,绿嫔心中果然时刻都有皇上,故而一下子联想到了皇上。
她只得笑笑,“算是吧。”
绿嫔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迟疑。
她并没有多言,只道:“臣妾今日来就是为了此事,皇上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虽然不是什么大病,长此以往难免损耗。故而臣妾想恳请皇后娘娘,可否让臣妾去乾清宫侍疾?”
皇上虽然身子不适,远远还没到需要侍疾的地步。
更多的是一种慢性的渗透,身子越见虚乏下去,只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在后宫留宿太多。
可后宫之人都知道,皇上几乎可以称得上不近女色。
苏幼仪沉吟了片刻。
绿嫔也知道皇上的病症远远不到要侍疾的程度,忙解释道:“臣妾绝没有想借机邀宠的意思,只是想更尽心尽力地照顾皇上。若皇后娘娘觉得不妥,臣妾可以……”
“没什么不妥。”
出人意料的是,苏幼仪很快就答应了,“皇上的身子虽然没有差到那个程度,不过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照看着也好。本宫会和皇上说的,你回去预备着吧。”
绿嫔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本该高兴的,不知怎么又有些失落。
她总觉得,苏幼仪如今对皇上越来越不上心了,虽然嘴上说是为皇上身子考虑,却宁可让别的嫔妃在皇上身边陪伴,也不肯自己去……
想当初皇上染上疫病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
苏幼仪不知是看出她的想法,还是顺口说了句,“原本本宫应该事必躬亲照顾皇上的,只是后宫事务繁多,本宫还有皇子们要照料,少不得要把皇上的龙体交由后宫姊妹们看顾了。”
这样说也有道理。
绿嫔不再多疑,起身道谢后便告辞了。
……
皇上得知苏幼仪允许绿嫔来侍疾的事情,也有些惊讶。
苏幼仪的意思是皇上远不到需要人侍疾的程度,可绿嫔细心,也许得她精心照料一段时日皇上的身体会有所好转。
这话说得委婉,加上不好拂苏幼仪的面子,皇上便答应了下来。
绿嫔得知之后十分欢喜,从此早出晚归去乾清宫侍奉,有时候夜里也宿在乾清宫,不过是单独居于后殿。
后宫一众嫔妃也动了心思,尤其是玳妃,嚷嚷着自己也要去侍疾。
苏幼仪只轻飘飘地给了一句话,“玳妃,你性子太过激进又马虎,不如绿嫔细心。只怕照顾不好皇上,反而会搅扰皇上处置朝政。”
因想着只让绿嫔一个人去也不合适,就允了许贵人偶尔也去,她是宫中众嫔妃之中少有的安静了。
许贵人感恩戴德。
乾清宫由此便热闹了许多。
不仅有绿嫔时常在,许贵人偶尔出入,还有玳妃时不时来求见,盼着皇上开恩让她也来侍疾。
这件事原本就是由苏幼仪决定的,她选的两个人一个细心一个安静,既不打扰皇上,又确实能照顾起居。
玳妃来做什么?
皇上想到她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模样就觉得烦,自然不肯放她来。
不过比起绿嫔和许贵人,皇上还是更愿意时常见到苏幼仪。
“高奇寿。”
“奴才在。”
皇上掩口咳了几声,“你派人去坤宁宫看看皇后在做什么,朕两日没见着皇后了。”
高奇寿忖度着皇上的心思,点头道:“想来皇后娘娘忙于教养几位小皇子,故而不得空。这不是特意让绿嫔娘娘和许贵人来乾清宫,照顾着皇上么?”
皇上不知想到什么,摇了摇头,“绿嫔她们伺候得再细心,也不如皇后在身边朕看着舒服。你派人去坤宁宫看看,不必说朕的本意,去吧。”
高奇寿退出殿去,把小义子叫来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小义子恍然大悟,“皇上是觉得皇后娘娘不够用心,没有日日陪着皇上吧?”
高奇寿叹了一口气,“你不觉得,皇后娘娘现在没有从前那么在意皇上了么?”
小义子眉头一皱,“不会吧?许是身为皇后有太多事务要操心了,不像从前只是宠妃,自然能一心挂在皇上身上。”
高奇寿心里也希望是这样。
可他更担心的是当初季玉深之死败露了,苏幼仪知道是皇上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