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日的诊脉,一眉道人对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更有把握。
“虽然可以确定是毒,却无法判定是什么毒,对于解决的法子也暂无头绪。”
一眉道人把问题抛给了苏幼仪,“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此发现告诉太医院众人,让众太医一起想办法,或许能够查出。”
苏幼仪闻言,沉默了许多。
在不知道到底是谁给皇上下毒之前,她不打算公开这个消息。
如果是从前,她会毫不犹豫,只要能为皇上解毒,她全然不会有顾忌。
可现在不一样,她要考虑的事太多,包括后宫,包括前朝。
几番权衡之下,她道:“不,暂时不公开这个消息。本宫会命人暗中查访到底谁是下毒之人,想来如果查到了人,就不难查出皇上中的是什么毒了。”
一眉道人挑了挑眉毛。
他心道这不是治疗皇上的最好办法,可苏幼仪是个聪明人,她自然是经过权衡才想出这个法子的,他作为一个江湖道人没必要反驳。
“娘娘说的有道理。”
苏幼仪没有回应。
在朝局的把控和皇上的安危之间,她到底选择了后者……
一眉道人很快带着重金离宫,临走前只留下了些清热解毒的方子,他是个道人,来去匆匆也没引起太多注意。
倒是那些方子给皇上尝试了一段时日之后,原本有些效用,谁知后来又因为清热的作用引起了风寒,就渐渐停止了。
皇上得了风寒更加疏忽朝政,苏幼仪暗中示意苏清和苏志明,继续拉拢朝中新晋官员。
这种拉拢仅限于君子之交,绝不可有党派形成的痕迹。
皇上最忌讳这个,不用苏幼仪提醒,苏清和苏志明也明白。
他们本是文人出身,最擅长这种清雅的结交方式,或是偶在乐坊听曲儿填词,或是一同鉴赏名家文豪的画作……
苏幼仪决定再推波助澜一把。
“皇上,今日觉得好些了么?”
苏幼仪命人抱着六皇子和七皇子,自己牵着五皇子到乾清宫来,皇上一见便露出了笑容。
见小义子正在收桌上的茶杯,苏幼仪有些诧异,“方才有人来过吗?”
小义子道:“是周次辅他们。”
便收了茶杯退下,重新给苏幼仪倒上好茶来。
皇上招招手,五皇子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巴在皇上床前像快膏药,抠都抠不下来。
苏幼仪坐下,“说到周次辅,上回臣妾见他觉得老人家又苍老了许多。饶是如此,他还时常巴巴地进宫看望皇上,真是难得。”
“周次辅是三朝元老,一片忠心。”
皇上随口就说出这么一句,周次辅的忠心在朝中无可置疑,皇上心里也清楚。
这么一说,他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苏幼仪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禁皱眉,“这是寒叶茶吧?方才周次辅来,上的也是这个茶么?”
高奇寿连忙上前道:“回娘娘,正是新贡的寒叶茶。不过娘娘放心,这茶阴寒,皇上的身子是喝不得的,奴才们注意着呢。”
苏幼仪摇摇头,“我自然知道你们不敢给皇上喝,可周次辅年老体恤,上回才听出宫看诊的太医说,周次辅也有虚寒之症,怎么能给他喝这个茶呢?”
高奇寿面露尴尬之色。
他能照顾好皇上就不错了,皇上一病乾清宫乱糟糟的,谁还有空顾及一个来探望的老臣能不能喝什么茶?
小义子见状忙道:“都是奴才沏的茶,是奴才没思虑周全。想来周次辅是臣子,当着皇上的面,即便他知道也不敢不喝。”
正是这个道理。
苏幼仪摇摇头,“你们不知道,也不能怪你们,下次记着就是了。”
这番话引得皇上感慨,“朕近来疏忽政务,也不知道此事。倒是你细心,连这点细枝末节都能注意到。”
苏幼仪摇了摇头,“臣妾身为皇后,替皇上关心朝中老臣是应该的。尤其是周次辅,内阁首辅之位空悬已久,若他也病倒了,内阁由谁来支撑?”
这话正说中皇上心事。
皇上放开了五皇子,奶娘见状识趣地把皇子们领了下去,高奇寿和小义子也退到殿外守候。
皇上忽道:“你觉得,朕是否应该将内阁首辅之位交于周次辅?”
苏幼仪迟疑了片刻,前朝政事皇上如今越发倚重她,可她到底要顾忌自己的后宫身份。
想了想,苏幼仪道:“皇上可还记得太.祖时的孝惠皇后么?”
“自然记得,你说她做什么?”
苏幼仪放下茶盏,慢慢道:“孝惠皇后是太.祖原配孝康皇后的妹妹,孝康皇后病故之后,太.祖就封孝惠皇后为皇贵妃,让她协理后宫。”
“人人都以为她会是下一个皇后,她自己也如此以为,谁知一直到她大病一场即将病故,太.祖才封她为后。”
“她被封为皇后的第二日就病故了,至死也来不及享受皇后的荣华。”
皇上微微皱起眉头,“你是在指太.祖寡恩,而朕不让周次辅成为首辅,也是一样的寡恩之行吗?”
苏幼仪摇头,“臣妾没皇上想得这么多。臣妾的意思是,不论太.祖之前为何不让孝惠皇后做皇后,至少在她死前,还是做了一日皇后,也算了却了心愿。”
“如今周次辅也是如此,臣妾不知道皇上为何不让他做首辅,臣妾是后宫之人,这也不是臣妾该管的。臣妾只想请皇上效仿太.祖,就算再不愿意,至少也让他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