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少大臣纷纷上书,提出了一些对西北干旱的解决办法。
有提议种树的,有提议调水的,还有提议打井的。
苏幼仪和元治两个坐了一日,一封封的折子看过去,看到有些启发的就给对方看看,边看边讨论。
“这个不成。现在正是干旱的时候,种树岂不是要废更多水?百姓们喝的水还不够,经不起种树了。”
元治把一封折子放到一边,苏幼仪看了一眼,“听闻西北有些树种是不需要灌溉水的,比如沙棘沙柳之类的。不但不需要灌溉,还能巩固水源。”
“真的吗?”
“我也不太确定。”
苏幼仪把那封折子放到存疑的那一堆里,“让小纪子去翰林院问一问,要是我没记错,宁可多花些银子采买沙柳树种,皇上觉得呢?”
“这个可以。”
苏幼仪挑出了一封折子,“这个有些意思。说是从昆仑引雪而下,哈哈哈。”
她看了一眼,是个翰林院的老学究写的。
元治有些尴尬,“这位老大人是该告老还乡了,只怕他连西北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那雪山常年冰封,岂是想引就引的?”
苏幼仪摇摇头,把那封折子放到了一旁。
两人原本是面对面坐在榻上看的,不知怎么的,过了一会儿春花进去倒茶,却发现苏幼仪整个人歪在榻上,而元治坐到了地上。
两人都是一脸崩溃。
“太后,皇上。”
春花忙把茶放下,“皇上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吧。”
“元治,你看!”
苏幼仪忽然看到一封折子,眼前一亮,一时忘情叫了他的名字,“这个写的有意思,你瞧瞧!”
元治听见有意思三个字,以为又是什么从昆仑引雪之类的搞笑话,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封折子是新科状元张之洞写的。
上头提到挖掘地下水,还提到了一些地下水的分布规律,元治不禁道:“母后觉得他这话有道理吗?”
苏幼仪道:“为西北干旱的事,我特意查了一些古书,关于地下水的事倒是略知一二。我觉得他这个法子能行得通,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西北干旱,就算找得到地下水,估计数量也不是很多。皇上想想,如今把地下水都开采了,百年千年之后怎么办?”
元治一愣,他很快笑道:“不怕。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咱们一面开采地下水,一面种树改善干旱环境,等到百年之后,地下水使用的量,或许还没咱们种树制造的水汽多呢!”
这样想想也有道理。
苏幼仪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才发觉脖子酸得厉害。
她慢慢扶着春花的手站起来,动了动脖子,“看了一下午,总算看出了些有用的东西。皇上尽快召内阁和众臣商议此事吧,若能行得通,就让这个张之洞带着专业的人手尽快赶赴西北去。”
元治也站了起来,看他头也不疼脖子也不酸,苏幼仪暗暗羡慕他年轻恢复力好。
元治道:“只是就算行得通,让张之洞去开采水源是一回事,派人带着十万两银子去赈灾又是一回事。母后对先前那些人选不满意,不知道该派何人去才好?”
苏幼仪对这个人选早就有了主意。
“皇上觉得,苏志明如何?”
……
前朝众臣整整讨论了两日,翻阅无数古籍游记,最后才定下了张之洞这一计策。
因为效果尚不知如何,元治命张之洞为钦差,率领一干相关的官吏赶赴西北,争取找出更多地下水源。
另一方面,他任命苏志明为赈灾钦差,以十万两银为限,赶赴西北赈济灾民。
苏志明和张之洞再次同行。
朝中有人议论苏志明是太后选出的人选,这分明是太后偏心自家的人,利用赈灾的机会提拔苏志明。
苏幼仪闻得消息,霸气回应,“若任何人能做到像苏志明一样一分不贪,哀家就连你一道提拔。若苏志明做不到哀家所言的一分不贪,那哀家就再也不理朝政,以此谢罪如何?”
有她这样的回应,朝中没有人再对苏志明的钦差身份有所不满。
苏志明自然小心翼翼,连苏衡都听见了朝中的动静,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咱们不缺那些银子,有太后照拂,京中谁人敢怠慢我们父子?你可千万别被那些银子打乱了心思,做出对不起太后的事,知道了吗?”
“孩儿当然知道,孩儿不敢。只是手底下的官吏孩儿却不敢保证,还要想个办法约束他们,免得他们坏了孩儿的名声。”
苏志明忧心忡忡。
他不是第一次办这样的差事,早就有了经验。
作为主官的发下命令,底下的人如何执行他却看不见,但凡下面的人稍稍动点心思,朝中之人就可能把贪污这个罪名盖在他的头上。
他对那些银子没兴趣,却架不住别人对银子的兴趣。
万一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他自己倒无妨,苏幼仪为了保他放下的豪言壮语,要是被人拿来做文章就糟糕了……
这可是大事。
苏志明不敢马虎,连夜去找了张之洞商议,又找了苏清。
张之洞和他是好友,两人入朝之后常常一起当差,此次也是如此,自然偏向他。
可一向能给苏志明出主意的苏清,这次却有些懒怠,不知道为什么。
苏志明起初还没想明白,直到次日听闻苏清单独去了坤宁宫拜见苏幼仪,才隐约意识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