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听了这话倒没急着开口,不过用一种希冀的目光看了多福一眼。
多福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笑了笑,“老大人有什么话,尽管告诉奴才,奴才自然会转告太后的。允不允是太后的事,但奴才一定会为老大人尽职的。”
苏清听到这里才道:“也没有旁的话,不过是心里记挂着太后。不知先前送进宫的宋家兄弟两,太后还满意么?”
苏清这些日子病着,对宫里的情况并不了解。
他唯一知道的是,周首辅那些大臣虽然上门指责了他一通,可那兄弟二人到底还是留在宫里了。
原来是为这事。
多福想了想,很快道:“老大人,您知道的,太后对您一向是敬重的。只是周首辅他们对此甚有微词,认为先帝孝期未过,如此这般行事不成体统云云。因此太后也很为难,总不能公然和朝中诸位老臣作对吧?”
苏清听得点点头,“这个老夫自然知道。只是人到底留在宫里了,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那些老臣们也说不了什么,最重要的还是太后喜欢。”
说罢,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多福。
多福很快笑道:“喜欢,自然喜欢。那宋家兄弟二人细皮肉的,别说太后喜欢,便是宫里的宫女们哪个又不喜欢呢?老大人放心吧,您的心意太后明白的。”
苏清听了这话果然欢喜起来,面上的神色也好看了许多。
多福陪着笑脸,却在苏清看不见的时候,慢慢露出了淡漠之色。
苏幼仪真心关心他的身子健康与否,而他关心的始终是能不能用宋家兄弟两邀宠,这份心思真叫多福寒心。
替苏幼仪寒心。
……
他回宫之后将苏清的话告诉了苏幼仪,苏幼仪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允许了宋家兄弟到前殿来。
不过依然命多福派人暗中观察他们。
“若他们要和外界传递消息,不必拦着,只要知道传的是什么就成了,不必声张。”
多福起初有些不解,而后就想明白了,苏幼仪这样做,是想知道苏清会利用这二人做什么。
果然,苏幼仪很快便过起了外人看来没羞没臊的生活,成日和宋家兄弟二人混在一起,不是赏花就是下棋,甚是得趣。
无名气得差点把演武场的柱子砍断了。
元治带着元韬等在演武场练剑的时候,不禁抚着伤痕累累的柱子,嘴里啧啧称奇。
几个幼弟不解,只道他是可惜那柱子,“皇兄放心,这柱子如此厚重,两人合抱尚且抱不动。无名先生剑术再高,也不能砍断这柱子的。”
“谁担心柱子了?”
元治耸了耸肩,把剑在手里绾了一个剑花,“朕担心的是无名先生,怕他气憋在肚子里气坏了。”
到时候只怕遭殃的不仅仅是柱子,若是无名一气之下跑了,他们去哪儿找剑术如此高明的先生?
一听元治这话,几个皇子心照不宣。
四皇子是个小机灵鬼儿,闻言便道:“皇兄说的是母后的事吧?这也奇了,母后放着无名先生这样的男子看不上,反倒看上宋家那两兄弟。我见过他们,油头粉面的,总觉得不舒服。”
“母后正是瞧得起无名先生,才不与他亲近的,你们不懂。”
元治笑着摇摇头,几个皇子都不解,追着他问,“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行行好告诉我们,为什么说母后不与无名先生亲近是瞧得起他?难道母后与宋家兄弟亲近,是瞧不起他们么?”
元治心道他们到底年纪小些,也不如自己这般了解苏幼仪,便小声道:“母后此举大有深意,你们都别往外传,我便告诉你们。”
众人都认真地点头,尤其是二皇子。
元治这才道:“你们想想,母后和宋家兄弟亲近,是如何亲近的?不过是拿他们当做倡优之流拿来取笑罢了。可母后待无名先生是敬重的,拿他当咱们的师傅敬重,又如何肯对他轻视玩笑?”
众人一听觉得甚有道理。
元治叹了一口气,“只是无名先生想不明白,所以心里憋着这口气。像他这样骄傲的人,迟早会想明白的,到时候咱们又可以好好练剑了……”
谁都没有发现,他们说话的时候,高高的宫殿屋檐顶上,有一抹月白色的衣角飘了飘。
无名斜倚在屋顶的脊梁上,手里提着一壶酒,自顾自地喝着。
没想到正好听见了元治等人的对话。
那一瞬间,醍醐灌顶,他忽然不想喝酒了,反而对元治打从心里充满感激。
他不知道元治知不知道他在屋顶,不管他知不知道,元治这话到底是打开了他的心结,让他彻底明白了苏幼仪的所作所为。
她不是不喜欢自己,而是尊重自己。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如同春风拂过,脑海里浮现出苏幼仪的笑容,格外欢喜。
一转瞬又浮现出宋家兄弟两在她身边谄媚的模样,顿时蹙起眉头,烦躁的感觉再度袭来。
他就是看不惯那兄弟两围着苏幼仪的样子。
素来最骄傲的剑客,此时却嫉妒着两个优伶一样的人物,嫉妒他们可以不拘身份不顾骄傲,在苏幼仪身边低伏做小。
如果能在她身边时时看到她的微笑,这是一种轻视,那他宁愿被苏幼仪这样时时轻视着!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随手将酒壶丢到一旁,翻身落到了地上。
衣角飘飘、大步流星的男子,带着一身酒气,朝着坤宁宫笔直而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