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一众郎中被审得七荤八素,至今没有结果。
而除夕之夜已至。
今年的除夕宫宴,因吏部错乱加上周首辅病逝,苏幼仪显得没什么心情,元治也下命从简办理。
等到天色微暗,大红的灯笼高高亮着,汇成一道红火而蜿蜒的长龙,这才有了些过年的喜气。
苏幼仪在坤宁宫的寝殿,抬起双手,让春花等人替她穿上繁重而华丽的礼服,她自己的目光,却投向了殿外的光影朦胧。
穿好了内衫还有外衫,春花蹲下身来,将她长长的金色裙摆抚平,上头绣的精致的凤穿牡丹,花费了几十个绣娘三个月的时间。
苏幼仪却满不在意,一脸出神。
春花站起来,朝镜子里看了看,“太后瞧瞧,这身可真美。”
苏幼仪随意朝镜中看了一眼,“去年除夕,先帝悄无声息,一个人在摘星塔上驾崩了。那时宫宴未竟,所有人都慌了神,满目红红绿绿的人影慌张地晃动着。”
忽然提起这个话,春花春景等人都不敢随便应。
好一会儿,春花才道:“过年是喜气的事,太后就别想这些了。咱们该出门了,朝中大臣们怕是都到了。”
苏幼仪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一蹙,很快又平扶开来,“走吧。”
……
夜色微暗,四个宫女走在前头提着灯,前呼后拥地朝乾清宫去。
苏幼仪和元治一道进殿,已嗅见殿中温热的酒香。
众臣起身行礼,“请太后安,请皇上安。”
在座的除了大臣们,还有不少世家贵女,太妃们也早早到了,坐在靠近上首的位置。
苏幼仪和元治在上首并排坐了,看向底下的人,“平身。”
众人复又落座。
“今年宫宴,人似乎少了些。”
苏幼仪才坐下,便朝底下笑了笑,“吏部尚书,你说是不是啊?”
一句话让宴席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吏部尚书连忙站起来,不知如何回话。
吏部受到牵扯的不过是几个郎中,撑死了涉及到侍郎那一层,这些人大部分原本就没有机会来到宫宴上,怎么会少了人呢?
他心里清楚,这是苏幼仪在借题发挥。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忙道:“是,太后说的是。吏部此番错乱,都是臣这个代理尚书没有尽好职责。臣忝居其位,更没有脸今日进宫赴宴享受太后和皇上赐的美酒佳肴,臣有罪!”
他认罪的态度,倒是不错。
苏幼仪笑了笑,看向元治,“皇上听听,他倒是揽罪揽得快。你说,那么多地方官的政绩被暗中提升了,莫不是他动的手脚?”
元治还没回答,那吏部尚书已经噗通跪下,“太后,皇上,臣冤枉啊!臣确实有监管不严之罪,可绝不是臣动的手脚!”
“母后,他说不是他动的手脚。”
元治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让下首的大臣们心中一颤。
自来每年除夕宫宴,皇帝的第一杯酒都要敬百官众人,哪有自顾自便喝了的?
可见今日这宫宴,端的是个鸿门宴……
元治放下酒杯,笑道:“不是他动的手脚,那是谁动的手脚?”
玄机都在这句话里了。
众大臣面面相觑。
有人心中有数,有人心中没数。
坐在大臣们之中靠近上首的苏清,额上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
周首辅刚死,朝中正是不安稳的时候,这个时候急需老臣坐镇朝堂,他料定苏幼仪这个时候不会对他发难。
更何况,她也未必查得出来。
苏清抱着这层侥幸,悄悄看向上首的苏幼仪,正好对上苏幼仪的目光。
他吓了一跳,好在很快反应了过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和旁人的大人说话,“我这个位置炭火烧得太旺了,有些热,你那里呢?”
“啊?我还好,我还好。”
苏清笑着点点头,而后又把头转了回来,只看着自己案上的酒杯。
苏幼仪微微咬唇。
老狐狸装得若无其事,是吃定她从那些郎中嘴里翘不出东西,还是吃定她有了证据也不敢对他发难?
这种亲情的辖制,让苏幼仪前所未有地愤怒。
她不得不压抑着。
底下静默了许久,所有人都明里暗里觑着她的神情。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苏幼仪端起酒杯,朝底下举了举,“罢了,今日乃是除夕,朝中都已经挂印封朝了,还谈这个做什么?一切等开朝再谈吧,我敬诸位一杯酒,愿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朝廷安顺!”
烟花蹿上天,发出嗖嗖的响声,气氛顿时破冰。
众臣都站起来,齐刷刷地举起酒杯,“谢太后,谢皇上!”
……
一场宫宴各怀心事,索然无味。
好在还有那些懵懂不知朝堂之事的小姐们在,苏幼仪只把她们叫到跟前说话,这些小姐们中多半都是上次已经定下来的嫔妃。
她着重把周小姐叫到了跟前,赏了她一支攒金垂珠步摇,“你虽在孝期,戴不得这个,不过这是哀家的一点心意,你应当明白。”
周小姐双手捧着那支贵重的步摇,自从周首辅病逝那日,太后和皇上一同到了周府,她便明白太后的心意了。
“臣女明白,多谢太后。”
原本就听说了太后在周府放言,周小姐是未来皇后的人,这下子更加肯定了。
苏幼仪这不仅是在安抚未来的皇后,更是做给朝臣们看的,让大家知道她对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