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两朝不起战事,国中的军队多多少少都松懈了。
从先帝朝起,一个李阁老擅权自专,几乎就牵扯了先帝的大半精力,自然无暇顾及军中。
能记挂着把军权抓在手里,都算先帝睿智。
新君登基之后更是如此。
毕竟新君年少,朝中一应大小事还要太后做主,若能掌控朝局已是万幸,哪还有心思想那么多?
故而,此番针对军中的讨论,像是一颗石子丢入水中,荡漾起绵长的波澜来。
军中几方武将起初还有些惊疑不定,不在战时,上位者忽然想起他们几个手握重兵的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想削弱他们,就是想换人。
待听得并非如此,而是想提高军中战力之后,又是欢喜又是担忧,“非在战时,太后和皇上能想起咱们,那自然是千好万好。只要想起咱们,那军粮军饷和各种武器物资,多多少少也能给咱们些。”
“这些都还是小事。没听见朝中的消息说么?皇上说因为不在战时,武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要想个法子显示咱们治军的能力。若好呢,也像立了战功似的嘉奖,若不好呢,那就要罚了。”
一个罚字,不少人心中打鼓。
军队不在战时,松散是难免的,军中违纪之事自然抓的也不严,虽是小打小闹,真要上头派人下来考察,那就是个污点。
这可不行。
打仗素来是一把好手,若因为一些小小的违纪叫本军输了别支军队,那不是太冤枉?
故而,还未收到正式的旨意,各军中已经蠢蠢欲动,开始整改军务了。
……
文臣自然没有这样的积极性,有些人事不关己,有些人甚至有些轻蔑。
那些军中的大老粗顶什么用?
多少年不打仗了,朝廷是养着他们吃闲饭的,战时给他们一点军功,那是为了让他们继续卖命。
如今不在战时还要想法子给他们送军功去,他们也配?
好在朝中都知道,这事看起来是皇上带着雍亲王和内阁的人共同商议,实际上是太后起的头,众人不敢非议。
反正和他们没什么利害关系,要办就办吧!
苏清曾在给宋家兄弟传的信里提了一句,问这事是谁提醒太后的,他怀疑这是雍亲王意图为自己谋夺更多权力而提出来的。
宋如白也不清楚,便问宋如墨,“你这些日子在太后跟前,可曾听说这事是谁提醒太后的?”
宋如墨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原本他决定这件事不到自己死不说出口,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到死也不能说出口!
这事苏清查不出来,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
“少爷,门房有人递帖子进来。”
苏府,苏志明刚刚从宫中回来,还未喝完一盏茶,便见管家送来了门房的帖子。
郡主接过来一看,帖子上的姓名眼生得很,不像京城亲贵人家,便递给了苏志明看。
苏志明随手接过,帖子上的名字连他都觉得眼生,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我在岭南的一个同窗,当年中了举人后一道读过半年书。不过他入京赶考的时候没考好,第一年落榜了,三年后又考了一回,只是同进士。”
郡主想了想,同进士委实不算什么高出身,此人又和苏志明素无往来,呼喇巴递了帖子进来,这里头一定有古怪。
“夫君,那他找你做什么?”
苏志明入了内阁,一日日历练得沉稳起来,虽一时想不明白对方的用意,倒也不露半点急躁。
他笑了笑,“左右不是来找我叙同窗之情的便是了。若是一个月前,倒可能是来找我替他在朝中疏通安排职位的。可到了现在……”
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此人中了同进士后在朝中安排不上好位置,后来好像,只怕是来打探此番朝中大政的。”
若说此番朝中有什么最时兴的政策,莫过于对于军中的讨论了。
郡主听了倒笑起来,“这人真是古怪。”
“如何古怪?”
郡主道:“想春闱的时候,多少岭南来的学子挤破了头,非要见夫君一面,听你指点指点考试的事。这人是没来过的,否则我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若他有真才实学倒算他孤傲只许,可看他只考了个同进士,就知道一般。看来,此人是颇有些傲骨的。”
苏志明点点头,“他既安心谋了军中的差事,现下又想着为军中考虑,我倒佩服他。至少他来找我,不是为他自己的前程,而是为了大家。”
如此想着,苏志明把帖子交给了管家,“去回来人的话,就说我明日休沐有空,请他明日过府。”
“是。”
管家回去通传,第二日这位同窗果然上门了。
他不是空手来的,倒是备了些礼物,不过不是什么贵重的金银玉器,或是古玩字画,而是一些干果蜜饯之类的。
“听闻郡主娘娘怀着身孕,喜欢吃杏花楼的干果蜜饯,还有这山楂糕、玉梨糕的,我就买了些过来。”
这份礼倒是送得贴心,若是什么昂贵的苏志明也不会收,原本还觉得这同窗古怪的郡主,这会儿对他印象也好了许多。
“多谢你费心,买得倒齐全。夫君时常出门回来的时候也给我带,只是他家蜜饯糕点不好买,总要排队。”
同窗笑道:“只因我家夫人也怀着身孕,也爱吃这些,故而我时常去排队,已摸到窍门知道怎么才能快些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