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城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大妆更衣,进宫谢恩。
老侯爷和世子作为外臣,自然在朝上向元治谢恩,两位女眷则被引入后宫,面见太后。
苏幼仪听见说老夫人和世子夫人来,心里十分高兴。
虽然之前打听了不少,知道老夫人是个端庄稳重的,世子夫人也是出身名门,颇有大家风范,可到底要亲自看一眼才放心。
大公主是她的掌上明珠,谁也不能欺负了去。
“春景,你让人把大公主请来。就说哀家今日要见外命妇,请她来作陪。”
苏幼仪平日接见宗妇或是命妇,很少让大公主作陪,除非是皇室的长辈女眷,要让大公主来见一见。
今日不过是见外命妇,何须她一个公主作陪?
大公主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了谱。
若是普通外命妇自然找不了她,只怕是江城侯府的命妇来了,苏幼仪才特特让她去作陪。
说是作陪,不如说是让她提前见见未来的婆母长辈。
想到这里,大公主微微面红,忙起身坐到精致的金丝缠花鸡翅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左右照,“快,再给我整理整理鬓发。”
……
大公主还没到,江城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先见到了苏幼仪。
武将世家的女眷,哪怕在闺中读了多少书,在夫家也都丢得差不多了,可一见到苏幼仪,世子夫人还是没忍住想起了一首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便向瑶台月下逢……
这是何等仙人之姿。
怪不得她的手帕交定国公夫人,把太后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原来这世间真有如此姿容的女子。
苏幼仪随意地倚在上首榻上,慢慢吹着杯中漂浮的茶叶碎末。
头一次进宫见她的外命妇,多半都要傻眼许久,想看又不敢看她,不敢看又忍不住看她,她都习惯了。
非但她习惯了,春花、春景等伺候在旁的人也习惯了,只是暗暗觉得好笑,面上却不表现出来。
不但不能表现出来,还要故意别开眼睛创造机会让那些没见过的命妇仔细看看太后什么模样,若此刻不仔细看了,一会儿对答怕是都要魂不守舍。
苏幼仪慢慢抿了一口茶。
平心而论,她从前并不觉得自己多么美貌,后宫从来不缺美貌女子,她未必就是最美的那个。
可后宫缺个心态平和的女子。
再美的容颜,也会在一次次的嫉妒中变得面目可憎,再好的皮囊,也经不起灵魂的煎熬,慢慢变得不相匹配。
苏幼仪就不同了。
旁人在后宫熬得越渐老了,她却依然貌美如初入宫的时刻,又因为尊为太后后渐渐历练出的那股子沉稳气势,叫人不敢直视。
太后之美,美在皮囊,更美在气质。
江城侯夫人婆媳二人总算看完了,都有些心虚。
明明是亲家,世子夫人却觉得自己足足比对方大了一辈似的,老态毕露。
偏偏太后身份尊贵,气势上是压她一辈的,这让她怎么都感觉不舒服。年纪这样轻的太后,到哪朝哪代都有违和感。
“二位今日进宫,路上车马劳顿了么?”
上首的美人淡淡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婆媳二人立刻恭肃起来,老夫人道:“多谢太后关心,并不劳顿。”
苏幼仪笑吟吟地瞧着她,老夫人看起来有六七十了,身子骨倒硬朗,不愧是武将军侯之家的人。
“老夫人今年高寿了?”
“回太后,臣妇七十了。”
苏幼仪笑道:“老夫人高寿,真是好福气。哀家瞧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和睦如母女,真是贵府好家风。”
太后身份尊贵,言语间却丝毫不拿大,十分体恤。
婆媳二人都受宠若惊,又想到苏幼仪提起她们二人之间的婆媳关系,世子夫人忙恭敬道:“太后见笑了,我们军武之家不如京城豪门贵户规矩大,但一家人少了规矩,反而情真意切。自臣妇嫁进门以来,公婆从未摆过脸色,世子也极敬重我这个夫人。”
苏幼仪听及此处,笑得越发明媚。
世子夫人是个聪明人,知道她想听的就是这个。
既是公主下降,苏幼仪自然在意她过得好不好,如今一听江城侯府婆媳和睦早有先例,自然欢喜。
正寒暄着,忽听见多福禀告大公主来了,苏幼仪会心一笑,停止了交谈。
大公主从殿外缓步而来。
打小苏幼仪见大公主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孩子格外漂亮,或许是先帝唯一的女儿的缘故,大公主生得比每个皇子都要好看。
她如今长大了,出落得越发标致,身条纤长,一袭粉色的宫装广袖裙垂垂落地,娇俏又不失庄重。
细心打扮过的妆容和鬓发,瞧起来越发光彩照人,美貌夺目。
老夫人和世子夫人从座中起身,行礼时抬头一看,差点又看傻了。
大公主的美貌虽不及太后,可这是将要嫁给自家言儿的女子啊,生得这样美貌已经足够让她们婆媳俩惊讶了。
哪里敢奢望太后那样的姿容?
那是天上仙子,不敢高攀。
见老夫人和世子夫人给自己行礼,大公主忙又还了礼,“二位年高,也算是我的长辈,快别拜了罢。”
好生知礼!
老夫人婆媳俩更加欢喜,看来大公主身份尊贵,却并不自矜。
这样的女子入了江城侯府,将来一定能使家宅和睦,光耀满门。
苏幼仪笑道:“都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