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有道理。
众人便没有争议了,季玉深道:“这首也颇好,比小七的文辞更着意了些,也华丽一些。”
“季师傅,那到底是华丽的好,还是朴拙的好?”
孩子们问出这个问题,连苏幼仪都愣了愣。
她看向春花,春花在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一个劲踮着脚往窗子里看,边看边偷笑。
倒要听听季玉深如何回答。
季玉深不急不缓,微微笑道:“华丽若太过成了穿凿,那就失了风骨。朴拙若过头成了俗白,那也无味。其中分寸只要拿捏好,便可尽凭本心,自成风格。”
“那六王爷和七王爷这两首诗是否过头,谁又更过头些?”
真是一群好奇宝宝。
苏幼仪哭笑不得,这些孩子可真会为难人。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季玉深身上,小六和小七也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季玉深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朝窗外掠来。
苏幼仪可不会给他解围。
她故意慢吞吞地别开了眼,随手端起放在石头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季玉深忍不住笑。
这一笑,底下的学生们都坐不住了,个个跃跃欲试想探出头,看看窗外到底有什么。
是什么能让总是一脸淡漠的季先生露出笑容?
季玉深敛了笑容,用手掩口轻咳了一声,“专心。”
小学生们重新坐好。
季玉深道:“既然你们有此问,我便直言了。以你们如今的年纪和读书的深度,还谈不上是否穿凿或是流俗的问题。”
“你们如今作诗,但凡能稍稍体现其中一者的好处,都该得到鼓励。不怕过头,只怕连那‘苗头’都没有。”
孩子们都听愣了。
这话乍一听真叫人不服气,先生把他们也太看扁了。
可只要想到前几日季师傅随手写的两首咏月诗,众人就没了脾气。
那两首诗如今就挂在后堂,是季师傅和刘师傅商量好了,为了中秋应景一人写两首诗挂在学堂里。
刘师傅提议,自然心里是有准备的。
可他还没下笔,季玉深随手就提起笔,洋洋洒洒地开始写。
刘师傅当时震惊得不行,手上就发抖了,结果他一首诗还没写完,抬头一看,季玉深两首都写完了,正在悬挂呢!
刘师傅当即写不下去了,屁颠屁颠跑去看了一眼,然后对着季玉深做了一个揖。
小六和小七他们见状也都涌去看,看看季师傅随手写出来就能让刘师傅甘拜下风的诗是什么样的。
过去一看,诗是看不太懂的,只觉得好。
能看懂的是字。
这字真是漂亮到不像话。
小六和小七觉得苏幼仪的字已经是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却不想季玉深的字也这样好看,这种好看和苏幼仪的不同。
苏幼仪写闺阁小字,娟秀中透着俊逸翩然。
季玉深的字看似端方谦和,和他的外表一样,可其中总有隐隐的腾云之气,笔锋劲道遒劲,有名家风范。
孩子们崇拜得不像话。
别说屋里的孩子们,连春花都两眼放光,双手合十,“太后,也就是季师傅敢说这样的话了。这话要是换成旁人来说,少不得要闹起来。”
苏幼仪无声地笑。
“连当年元治、元韬,一个赛一个骄傲聪慧的人,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如今还收拾不了几个小的么?”
这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
诗词的讲完了又讲了对子的,果然有个脸皮厚的只写了最简单的对子,春花一瞧,笑道:“太后,就是方才哀嚎的那个。”
苏幼仪莞尔,“果然。”
这副不像样的对子季玉深也念出来了,“西风菊瘦,秋月惹人肥。”
“噗!”
“哈哈哈……”
学堂里笑成一团。
那个被嘲笑的学生红着一张脸,众人看去,他的脸原本就胖大,这会儿红扑扑地往衣裳里藏,显得更加胖了。
怪不得说“秋月惹人肥”。
“你是自己个儿吃肥的罢,怎么倒怪起秋月了?怪不得方才季师傅说展示各人的功课你不乐意呢,哈哈哈!”
那小胖子也自有道理,红着脸道:“如何不是秋月惹的?你瞧昨夜那月亮,又大又黄,多像一块大月饼?我祖母叫我赏月,我抬头瞧一眼就想到月饼,低头就吃一块。再抬头看一眼,再低头吃一块……”
“哈哈哈!”
笑声快把屋顶掀翻了,苏幼仪听得直摇头。
季玉深倒没有深责这学生,反而夸了他句子对仗工整,虽有粗俗之处,也有雅致,又说这对子有趣。
小胖子原本还觉得丢脸,叫季玉深夸了两句他又挺起胸膛来了,胖脸上尽是得意。
随后讲到文章上。
听说李千越写了文章,苏幼仪侧耳细听起来。
季玉深将他的文章念了一遍下来,先前众人还没从小胖子的对子中走出来,仍是嬉笑着,待季玉深念过四五句后,屋里渐渐安静下来。
众人都认真听了起来,越听越觉得好。
连苏幼仪都颇为震惊,李千越开蒙晚,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可见他天资聪慧。
只是这篇文章这样长,功课确实昨日才布置的,也不知道这孩子昨夜回去如何点灯熬夜才写出来……
苏幼仪顿了顿,心中有些苍凉。
李千越也是可怜,父辈和祖父辈的仇怨原本不该牵扯到他身上,可他却因此深受连累,打小就没了父母亲人。
即便自己多年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