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季玉深的身份,小六和小七两个看季玉深的目光,便和从前不同了。
一个传奇人物,委身在此充当一个孩童的教书先生,颇有些江湖大侠隐于少林做扫地僧的感觉。
小七这样说的时候,小六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看母后书架上那些话本子了?”
说归说,小六自己对季玉深的感觉也非同寻常。
季玉深浑然不知两个小娃娃对他的关注,只不过他发现,最近这段时间来往御园和那座小巷中的住处之时,常有人在背后盯着他。
御园的人?
季玉深不通武学,可他曾和武功高强的死士打过交道,某些方面的触觉比旁人更深一些。
只是他想不明白,御园的人怎么会跟踪他?
以苏幼仪如今的地位和手段,御园上上下下都是唯她马首是瞻的人,没有她的首肯,怎么会有人暗中跟踪他?
若说苏幼仪想跟踪他,那是绝不可能的。
季玉深心里存了一个疑影,不动声色地回到住处,便听得对面李千越的院子里十分热闹。
他和李千越就住在对门,按理说每日从御园回去都是同路,可季玉深从未和李千越同路行过,总是一前一后地离开御园。
李千越下课回去,他便在园中耽搁一会儿。
李千越留在学堂做功课,他便早些回去。
今日也是李千越先回来的,只是对面的院子一向安静,不知今日是来了什么人?
季玉深在巷中驻足片刻,很快就听出了李千越院中有粗犷的男子声音,十分熟悉。
是赵大虎?
赵大虎春日回了岭南,说是等熬过了炎炎夏日再回京城来看他,先前中秋节的时候,又传信说陪孩子在家过了中秋再来。
季玉深深知赵大虎疼爱他那唯一的女儿,并没有去信催促,反而让他在家多待些时日。
原以为赵大虎今年是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他忽然回来了,一个招呼也不打。
季玉深往前走,看到隔壁院子的门是大开的,院中十分热闹,赵大虎正抱着李千越举高高,“这么几个月不见,我侄儿就长高了许多,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感染了满院的人。
一张张笑脸忙碌着,有人在旁问赵大虎岭南老家的事,也有人向他说着他不在这几个月京城的见闻。
“赵大爷不知道,我们哥儿如今呢!”
“多亏了季老爷,要不是他在其中安排布置,我们哥儿哪里能有这么好的福气!”
仆妇把赵大虎带来的岭南特产和给李千越的书籍笔墨等物抬进屋去,赵大虎一听更加欢喜,“哥儿如今去御园读书了?那一定长进了不少,我一会儿要考考你!”
这话说得季玉深都笑了。
赵大虎听见笑声,回头一看季玉深一袭青色长衫,手里抱着一本书,正倚在门口看他,连忙放下李千越招呼他。
“你可算回来了!”
赵大虎见着季玉深,更是有说不完的话,“我听贤侄说,如今你在御园里教小王爷们读书!你可真行啊!从前我知道你学富五车,没想到你竟这么厉害!”
他拍了拍季玉深的肩膀,“你是怎么回来的?既然你们父子两同路,怎么不一道回来呢?”
李千越院子里的人,听见“父子两”这话也只是抿唇笑笑。
他们不知内情,都以为是赵大虎在开玩笑,因为李千越当初懵懂无知时喊过季玉深几次爹。
赵大虎素来是这个大大咧咧的性子。
只有安儿知道内情。
不知内情的人也不恼,虽然自家小公子不是平常人,可这位季老爷更加不凡,不仅是皇商还能得太后青眼做小王爷们的先生,那是何等体面!
和他做了父子,自家小公子也不亏。
季玉深闻言淡淡一笑,并不正面回答,只道:“你是几时回来的,回来怎么连个信儿也不给?”
“我刚到,才坐下喝了口茶,贤侄就回来了。”
赵大虎忙回身同李千越打招呼,“贤侄,我和你爹还有许多话要说,就先过去了。我给你带了我闺女亲手做的岭南茶果,好吃的不得了,你记得吃!”
说罢挥挥手,和季玉深往对门走去。
几个仆人送到门口,回身的时候笑着讨论,“这位赵大爷实在是热情得很,每次他从岭南回来都带这么多东西来给咱们。除了那些寻常的土仪特产,还有很多珍贵的物件,像是给哥儿的笔墨,都是上好的。”
“是啊,给哥儿的东西那么多,就是给自家亲侄儿这礼也太重了,这位赵大爷看来是真喜欢咱们哥儿!”
李千越耳中听着他们的议论,并不像他们那么惊奇。
从赵大虎的反应来看,赵大虎显然是知道李千越和季玉深是亲父子的,他和季玉深交好,待李千越自然如同亲侄儿。
李千越心里是欢喜的。
虽然季玉深暂时还不肯认他,可这份血脉关系是躲也躲不掉的。
太后为着他是季玉深的儿子而照拂他这么多年,赵大虎也因为他是季玉深的儿子而对他这般好……
总有一天,季玉深也会明白的。
他相信这一天会到来。
……
“你回来得正好。”
季玉深和赵大虎进了自家的院子,院中忙慌慌的都是赵大虎带来的人,正在搬运箱笼。
他给季玉深带的特产和礼物,比给李千越带的多得多。
赵大虎一面忙着指挥人卸货,一面呵呵笑着,季玉深顺着他的目光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