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志明明不明白,已经不得而知。
因为季玉深回去的时候,苏志明没有随之回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幼仪正歪在榻上让春花替她捶腿,春困正浓,孩子们也都回去了,季玉深轻手轻脚地进去,朝春花使了个眼色。
春花暗自偷笑,心道一定会被苏幼仪发现的。
女子的手和男子的手差得那么多,何况季玉深又没学过伺候人,必定锤得不好。
果然,春花躲开,季玉深才坐在榻边锤了两下,苏幼仪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季玉深眉梢一挑,“太重了?”
苏幼仪摇摇头,打了个呵欠,“不是,是闻到了你身上的气味。”
季玉深低头揽过衣襟,一嗅,他身上确实沾染了蔷薇花的气味。
“想是方才和季阁老,在后院的蔷薇花丛前站得久了,不自觉便染上了蔷薇花的香气。”
苏幼仪起身,离他更近了些,深吸一口气,蔷薇花的浓香扑鼻而来。
因为是染在衣襟上传递的,没有直接对着花朵嗅那么浓烈,反而有种清新的香气,莫名好闻。
苏幼仪鼻翼翕动,忽然意识到这不止是蔷薇花的香气。
还有季玉深身上独特的香气,像是春日里的青草香,又像是花果气味的澡豆香气,染在他的肌肤和发梢。
她想着想着,默默后退了一些。
“志明都和你说什么了?”
她早就看出苏志明邀约季玉深有话要说,只是不便阻止,这会儿见只有季玉深一个回来,不免有些担心。
不是担心苏志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是担心苏志明说完之后是不是被杀人灭口了,否则怎么没一起回来?
“放心。”
季玉深摊了摊手,似乎想证明自己手上没有血迹,“他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苏幼仪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地笑,“志明在朝中这么多年,历练得当,如今是堂堂阁老。也就是你,随口几句就把他忽悠住了。”
季玉深的面容忽然正色起来,他摇头,“我没有忽悠他,也忽悠不了他。他聪明强干,一心牵挂朝政牵挂你,若不拿出十二万分的真心,如何能让他信服于我?”
苏幼仪顿了顿,一时沉默无言。
季玉深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太深情,眼底仿佛有火灼烧着她。
她避开了他的视线,仿佛怕自己被烫伤。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确实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真心,才能通过苏志明的考验么?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此刻的坤宁宫东暖阁,一切大婚的流程都走了一遍,包括交杯酒,包括吃子孙饽饽。
最后宫人和命妇都退了出去,暖阁中终于只剩元治和周小姐。
经过一日大典的劳碌,此刻两人都有些疲累,元治身体强健尚可支撑,周小姐却是勉强不住了,只能硬撑着。
元治起身将自己的冠帽摘下,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朝周小姐道:“快把你那身劳什子都解了吧,小心压沉了你。”
一边说,一边摘下了自己繁重的腰带。
周小姐原本疲累不堪,听了他这话却精神抖擞,为他的关心而感到甜蜜。
她顺从地抬手,将头上沉重的凤冠摘下,而后朝室中看了看,便走到梳妆台前,慢慢解下自己头上所有的钗环。
外间的宫女听着动静,很快送进来一盆用玫瑰花瓣浸开的热水,又将帕子泡开为她擦脸。
不多时,她面上红红白白的脂粉都洗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干净的少女面容。
少女两腮微红,不是胭脂的红,而是自然的红。
元治脱了外袍回头看时,不由惊讶,而后看了看灯影晃动的龙凤红烛,心中释然。
想是红烛的光把她的脸映红了。
伺候洗漱的宫女退了出去,室中再度陷入寂静。
周小姐坐在妆台前,微微低头,从铜镜里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元治。
他脱了正红色的外袍,里头是一件明黄的中衣,她越发羞涩,忽然想起大婚之前宫里的嬷嬷教导她的规矩。
嬷嬷可没教她在这里羞红了脸不动,而是……
她慢慢站了起来,一回头,却发觉元治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两人之间只隔着半步距离。
“皇上。”
周小姐尽力让自己的口气显得稳重,“时辰不早了,臣妾伺候您歇息吧……”
坤宁宫的龙凤红烛,烛光摇曳了一夜。
外头春夜落花,红绡点点,一夜不知多少……
与此同时,永寿宫中,苏幼仪走到了那扇不常开的小门前。
小门通往隔壁的摘星阁,是在她从摘星阁搬去永寿宫后开的,因为许久无人走动,这会儿落满了细细的尘埃。
季玉深走在她身旁,用肩膀挡住了尘埃气息。
一穿过小门,摘星塔就在眼前,两人步入摘星塔的大门,顺着蜿蜒旋转的楼梯朝上走去。
不过两三年无人时常走动,摘星塔的木梯已然松动,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响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明显。
两人就着木头垂老的搬走朝上走,走到第四层时便停了。
第四层的天花板朝上看,能看到通往顶楼的空洞,那里从来没有设木梯,从前先帝带她来的时候都是徒手跃上去的。
苏幼仪指着那个黑洞洞的地方道:“那上头,先帝就死在那上头。先帝曾经说过,先帝的父皇当年就喜欢在摘星塔的顶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