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黑了,产房那边,周皇后的叫喊声仍然断断续续。
小纪子过来请苏幼仪入席,请了第二遍,苏幼仪才不情不愿地挪窝,又把烟儿和霞儿两个都留了下来。
“你们不必跟着伺候,就在这里照看皇后吧。宫宴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我心里不安。”
虽然有周夫人在这里,可周夫人到底不是宫里名正言顺的主子。
烟儿和霞儿就不同了,她们是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自己,她们说的话宫人们没有敢不听的。
“太后放心去吧,永寿宫都是咱们从御园带来的人,稳妥着呢。”
烟儿和霞儿最后替她整理了衣装,而后苏幼仪和季玉深一道往乾清宫去,路上小六和小七两个嘀嘀咕咕。
“母后,你说大皇嫂能平安生下小侄子吗?”
“当然可以。”
苏幼仪头也不抬,“怎么这么问?”
小七嘟囔道:“听大皇嫂叫喊得吓人,叫了一日了,为何孩子还没生下来?”
苏幼仪趁机吓唬他们,“生孩子哪有那么容易?你们大皇嫂一向精心养着,生孩子还要遭受这样的大罪,别的妇人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你们这些男子就好了,不用生孩子,所以将来你们娶了妻子也要待她们好,知道了没有?”
小六和小七当真被她吓着了,忙乖巧点头,“知道了,母后。”
小六淘气道:“是不是要像季先生待母后一样好?”
苏幼仪和季玉深不约而同地扫了他一眼。
小六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话。
……
绕过乾清宫就是举办宫宴的地方,苏幼仪进殿的时候,嫔妃和王爷们都已经在了,见着苏幼仪立刻起身行礼。
待苏幼仪上座之后,元治也跟着进来。
苏幼仪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元治心里才略略宽泛些,朝下首一望,皇室近支的宗亲都在这里。
季玉深坐在小六和小七身后的座位,顺便替苏幼仪看顾着他二人,只见上首元治端起酒樽,“今夜乃是除夕,请诸位与朕满饮此杯,除旧年之疲敝,迎新年之光灿。”
众人都举起酒杯,陪着元治一杯满饮。
今夜周皇后不在,众人都知道她正在生产,也看得出元治面上有担忧之色,故而一惯爱闹腾的小五几个也不闹了,反而都说些宽慰元治的话。
“皇兄别担心,大皇嫂一定会平安诞下小皇子的!”
“是啊皇兄,今夜要是大皇嫂还没生出来,我们一定一晚上不睡为大皇嫂祈福!”
因为薛氏怀胎,元韬今夜也是独自进宫的,他很明白元治的心情。
便朝说话的小五道:“怎么,要是大皇嫂一会儿就生出皇子了,难道你今夜就要呼呼大睡去了?”
小五素来是个淘气的,只有他揶揄旁人,没有旁人揶揄他的。
这会儿被元韬当众揭穿,他小脸顿时红了,“二哥,你别胡说,我才没有”
欲盖弥彰,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守岁偷偷睡觉了。
上首的元治忍不住露出些许笑意。
李嫔见状正要起身凑趣,忽见怀着身子的和嫔笨拙地站了起来,“皇上,臣妾等也会为皇后娘娘祈福,保佑皇上和皇后得一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保佑太后得一个漂亮的小孙孙!”
和嫔的话听得出是真心实意,元治和苏幼仪听了都颇为欢喜,举起酒杯和她干了一杯。
李嫔怅然若失。
她的话被和嫔抢先说了,如今她若站起来说话,只会显得像是在跟随和嫔。
她心里有傲气,不允许自己这样失体面。
可钱、孙两个常在也都站了起来,手里端着酒杯,李嫔不得已站起来跟着一道敬酒,一时间,和嫔看起来便成了众嫔妃的首脑。
这让李嫔面上十分过不去,故而她的神色不太好看。
元治看到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她不是真心为周皇后祝祷,料想她还记恨先前周皇后给了她一记耳光,便有些不快。
宫宴的气氛好不容易才好起来,元治也不希望自己的担忧破坏气氛,便别过脸不去看她。
“我敬母后一杯,祝母后如意安康,青春永驻。”
元治朝着苏幼仪敬了一杯酒,底下元韬和元嵩等人见状也都举杯站了起来,元嵩笑道:“皇兄这话说得不好,该罚一杯。”
元治好奇,“哦?朕说的怎么不好了?”
元嵩瞧着苏幼仪道:“大皇兄也不想想,从您十岁开始,母后的容貌是有变化还是没变化?您再金口玉言祝母后青春永驻,等过两年母后瞧着就比咱们还年轻了!那这辈分瞧着不是乱了?”
一番话说得哄堂大笑,嫔妃和女眷们不禁将目光投向苏幼仪,颇有羡慕之色。
何须再过两年?
现在的苏幼仪和元治并肩而坐,瞧着就一点都不像母子,而像是同龄人。
尤其是她一举手一投足间的仪态,那是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只有经历过足够的风雨波澜,又能稳居如今的云端高位,方能有这般贵气。
元治亦笑得不行,偶然看向底下,坐在小六和小七身后的季玉深嘴角噙着淡淡微笑,他端起茶盏那副云淡风清的模样,让元治一阵恍惚。
他想起小时候。
季玉深教他玩华容道,那时他便是如此,那么难的游戏在他手里毫无障碍,他的嘴角总是那样云淡风清。
一晃十多年,苏幼仪的容貌没有变,季玉深不也是么?
元治忽然有些相信,也许他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