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玖在弋栖月身后称是,带着几名随从,终于让奄奄一息的时过‘回家’了。
时芜嫣和眉山夫人扑上前去,抱着时过哭得死去活来。
弋栖月这边,却只是摆了摆手:
“撤军。”
身子仿佛要透支,她咬着牙想要离开这里。
身后,墨苍落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月儿,你究竟为何要这般做?”
在他看来,如果她只是为了消除焱毒的后患,她完全不必要这般心急,以至于要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来检验这解药的真伪!
弋栖月脚步一停,随后,冷冷转过脸去。
却见时芜嫣和眉山夫人的身影早已远去。
呵,倒也难怪,墨苍落会叫她一声‘月儿’。
她弋栖月早不是那个十岁多一点的小女孩儿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弋栖月终于清清楚楚地明白
墨苍落,从一开始
他在时芜嫣在的时候,叫她‘弋栖月’‘弋师妹’,顶多是一个‘栖月’,而只有在时芜嫣不在的时候,他才会叫她
‘月儿’。
呵。
时芜嫣可恨吗?
可恨,可是如今在弋栖月看来,时芜嫣又何曾不可悲、不可怜?
现在想来,若是当年,墨苍落对待时芜嫣一直是一张冷冰冰的脸,或者一切都像对待寻常的同门,时芜嫣又岂会如此倾心,以至于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他?!
昔日的一切,弯弯绕绕,不过是这个男人一个冷心冷情的局罢了。
“无可奉告。”
弋栖月转过头去,声线冷清而又分明。
却只是这四个字。
墨苍落一愣。
眸光一沉,他只是看着那个曾经熟悉,如今陌生的小丫头,毅然决然地带人离开。
他又岂会看不出她背影里的疲乏。
可他不知道,如今她是在为谁奔命。
那镯子呢?
当初他给她的绣心镯,她还带着吗?
墨苍落想起那镯子,便想起了那一晚,那个拿出镯子的男子血红的双眼。
“把她还给我。”
还给他……
呵。
“也许这些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是不是当年,我便应该牢牢抓住你……”
“让你自始至终,也只是我一个人的……”
墨苍落瞧着那背影,低声喃喃道。
可这又如何呢。
那身形渐行渐远,直到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他再看不清晰,然后……再也看不到了。
一路上选的皆是脚力极好的马儿。
归还路上,车架一路入了都城。
弋栖月自从自己吞了一口焱毒,加上如今快到冬日,天气愈发寒凉,竟是觉得身子有些受不住颠簸,因此归来路上,不得不入了马车。
匆匆而去,匆匆而还,一路横冲直撞入了皇宫。
“陛下,容君阁下一切良好。”薛太医赶到门口,低声汇报了一句。
弋栖月点一点头,看向一旁匆匆前来迎驾的孙兰。
“如今,你有几成把握?”
孙兰咬了咬牙,‘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回陛下的话……七成左右。”
七成……
弋栖月心里一紧,随后又摇了摇头。
罢了。
七成,过半了。
总归也比之前无解的好。
从怀里取出那匣子来,递给孙兰:
“去配药罢。”
“黑瓶为焱毒,白瓶为解药。”
“方才朕取出来的血,在那个蓝色的瓶子里,你便按照你之前的想法试一试罢。”
孙兰只觉得浑身都在颤。
她知道,自己说‘七成’,实则是说多了……
若是平心而论,只怕……顶多有五成罢了。
她狠狠沉了一口气,抬手将匣子接过来:“谢陛下信任!”
弋栖月咬着唇角,缓缓转过身去。
试药,试药……
若非迫不得已,她又岂会肯让他来‘试’这七成甚至更少把握的药?!
“陛下,东国那边回话了。”
几日后,湛玖小心翼翼地在门外汇报道,手里拿着一封密函。
弋栖月本是坐在塌边,闻声把手从榻上人的面颊上移了开来:
“你且进来。”
湛玖轻悄悄开了门,便要将信递上前。
弋栖月却只是摆了摆手:
“朕便不看了,估摸着东国给的时间最晚是冬日之末那一会子,你瞧一眼,若是没错,便派人给他们带话回去……”
“约见时间,改到大寒为妥。”
“另外他们也可以放心,朕会说到做到,淮公子不会出半分差错。”
她算计过这件事的
淮川身为东国眼中的‘备选储君’,如今也算得上是东国的命脉之一了,东国急着要人,方为情理之中。
孰知
湛玖打开信件来,却是愣了愣:
“陛下,信上说……”
“希望能容许陛下,将会谈改到年后。”
弋栖月亦是一愣,随后,心底大致有了猜测,低笑一句:
“那也无妨,答应了便是。”
“另外,现在你去查查,东国宫里,最近出了什么事情。”
湛玖颔首称是,也知如今自己不当在此处久留,便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弋栖月愣了一会儿神,随后低下头去,抬手抚弄着榻上人的长发。
这些日子他没醒,她便守着,最喜欢的便是打理他这一头长发。
顺滑,柔软,如绸如锻,似云似锦。
“你这厮,怎的还不醒呢。”
“东国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