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卿的身形停了一停,随后却是勾起唇角来淡淡而笑。
即便被蒙着眼睛,也没有半分慌乱之意。
“好。”
全然不加掩饰、亦是不加防备。
一副任由她肆意摆弄的模样。
弋栖月垂落下眸子来瞧着他,面前的男人精致、修长而又结实,这些年的动乱下来,这副身子早已不似她第一次瞧见时那般罕有疤痕,可是如今,即便是身上的疤痕,她分明记得落下时候的骇人和心惊,如今瞧来也是分外漂亮。
这个男人如玉一般。
而那些疤痕便是玉上的刻痕,恰到好处,竟显得愈发完美诱人。
不知不觉间已然俯身下去,说好了是要亲手给他穿衣裳,如今却是用朱唇勾勒着他那一道又一道疤痕。
许是不曾料到这一出,触碰的一瞬,夜宸卿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震,再然后他略微皱了皱眉头,却是毫不加阻拦地任凭她吻下去。
这卧房里一时间安静得紧。
直到女皇陛下缓缓将唇移开去,伸手立着一旁的衣裳。
依旧被蒙着双眼的人却缓缓启口:
“昨日臣下到的时候,恰恰瞧见陛下同他在房里。”
弋栖月的手停也不停,只道:
“朕猜着也是差不多的时间。”
夜宸卿这边抬手似乎在摸索着,于是弋栖月抬手拽住他的手。
他却手指一绕反包住她的手。
“怎么了?”
弋栖月愣了一愣。
夜宸卿这边声音沉缓依旧:“臣下听见陛下同他将,不介意同他走肾不走心。”
弋栖月咬了咬唇,随后低声道:“大抵是不……”
夜宸卿却摇了摇头:“臣下只是想,陛下不要太委屈自己了。”
“以往的事情也许过不去,但是不要用那些来为难自己,过程难受,便不必记得过程,只记个结果便好。”
弋栖月颦了颦眉没再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挠着他的手心。
心下却想着,大抵该收到‘不要太委屈自己’这句话的,应当是宸卿吧。
墨苍落得不到她的时候,他会强制性地让她出现在他的区域,会一厢情愿地说‘你不会爱人’,会自负地相信她的一切含情脉脉,会让她亲手赶走所有有威胁的人。
墨苍落,得不到她的时候,依旧在奋力地占有。
只可惜她弋栖月忘不了,当初众人唾弃她的时候,他转身地决绝背影,他不信任的眼神,和轻描淡写加以罪名的神情。
他如今说他当初信她,那又如何呢?不过是心更凉上几分罢了。
至于夜宸卿这厮,偏偏是个反着的。
曾几何时他也对她说过,希望她能忘记墨苍落,可是当她含糊其辞地应答时,他便沉住气选择了顺其自然;而后墨苍落要她让宸卿离开,他分明手里有着那染血的帕子,却是施施然一句未多言,沉默着放开手来;如今谈起墨苍落,他竟还能说出来,让她只记个结果,而不去想让她痛恨的过程,半分也不‘落井下石’。
可是这个男人分明又没有放手,他在他母亲面前全全护着她,无论她丢到什么地方,他总是能寻到,那一晚他以轻功跟着车跑了那般远,随后却又悔恨地以为她出了事。
每每都将错误归于自己,而让她心里舒坦的人,一直都是他。
弋栖月说不出来,如果不是他,她还能选择什么人。
有一种事情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那日夜宸卿倒是当真说对了。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一面想,一面已给他将里衣穿好。
这厮便乖乖地展开手臂来,等着她将那数层的外袍给他套上。
这一展臂,打开来的肩线却是愈发明显,漂亮、大气、不可方物。
按理说给一个宽肩膀、偏偏还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人穿衣裳,应当是一件较为烦累的事,可如今弋栖月做来,却觉得自己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弋栖月便左左右右地移,大抵给他将外袍层层套上。
她伸手出去小心地理了一理,夜宸卿依旧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身形挺拔而又漂亮。
末了都打理齐整了,抬手取了腰封来。
她欢喜的是那种带着响扣的腰封,因为每每打开来,只需轻轻一戳,便能听到‘咔哒’一声轻响,悦耳轻快得紧。如今虽说知道他这一身褪下来的时候她应是不在他身旁,却还依旧忍不住选了这么一条。
这厮的腰结实,偏偏却又不粗,和宽阔的肩头一比,全全是一个倒立的角,林林立立又仿佛是峻挺的树。
弋栖月执着那腰封在他腰间好生紧了一紧,随后寻到自己最为欢喜的那个响扣,心满意足地‘咔哒’一声给他合上。
“朕最欢喜这条腰封了,摁开的时候声音和手感都格外好。”
她啧啧地低声道。
夜宸卿扬唇笑笑。
弋栖月却继续道:“你这厮出去了,不论是人还是腰封,可都不能丢了。”
夜宸卿颔首:“好。”
她思量一二却又道:“朕昨日说的‘走肾不走心’,全全不过是推脱,如今哪里有那么多肾肯走,不走心,朕是断断不可能同人走肾的。”
夜宸卿笑:“臣下知道的。”
大抵又谈了几句,却是不管肯不肯地都要放人走了。
偏偏这一次还不比上次,夜宸卿这厮在养心殿中便道了‘别过’。
如此弋栖月倒也有点后悔给了他暗卫的令牌,弄得如今连送别的理由都没有了。
咬了咬牙也是放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