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栖月也依礼起身,莲步轻移,下了阶来。
浅浅扫了这公子一眼,表面无波无澜,心下却是大惊。
这公子貌若秋月,鬓若刀裁,一对狭长的凤眸流光溢彩,秋水暗含,一对薄唇轻轻抿起,竟是一番惊世的绝美。那青丝束得规整,却又略显蓬松,饶是他一袭正装,也显现出几**人的慵懒。
这男子,当真是个尤物。
风华绝代,竟是女子也难出其右。
而她所惊讶的,却不仅仅是这绝代的风华,而是:
这公子的模样。
他,正是那日京城外郊,茶馆之中的蒙面公子。
那日的他,一身赤黑相间的寻常侠士打扮,便已隽逸非凡,今日这般,更是一番不可方物。
弋栖月忽然想起,那日他饮着酒水,声音缥缈若云:“姑娘好眼力,在下并非京城人士,不过以后,也许会羁留于此。”
倒是分毫不差。
她心中笑笑,觉得他当日的话语当真是巧妙得紧。
倒是不知,这西宛国将他送来,于她,于北幽,究竟是福是祸?
只这一瞬,她忽而明了了邱先生的苦心。
她痴愣着,这公子却已然行礼道:“臣乃西宛国三皇子,百里炙,能至陛下身侧,实乃平生大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弋栖月回了神,一笑,抬起手来:“朕今日能得公子相伴,幸甚。”
倏忽间,她悄然瞥了一眼端坐于一旁的夜宸卿,却见此时的他,竟是不悲不喜的模样,只是修长白皙的手执着那琉璃酒盏,水面无波,他就这般静静地瞧着,没有扬唇,亦是没有颦眉。
而百里炙已然微微一笑,道:“谢陛下。”
说着,用手轻轻执了她的手。
这一接触,他微微一愣,高傲的女皇陛下,手竟是一片冰凉。
弋栖月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唇,执着百里炙的手,向着这殿中的众人宣布着:
从今以后,西宛国的三皇子殿下百里炙,便是后宫中的‘研墨’,但愿此桩和亲,能让两国和乐相交,乱世安好……
所谓‘研墨’,乃是女皇后宫中的位份,相当于男帝后宫中的妃位,而夜宸卿此时的位份,也是‘研墨’;弋栖月此为,似是为了权衡利弊,而真正的原因,无人可知……
是夜,红妆佳人,明月当空。
山茶的花期未过,石榴的花期未至,而这宫中依旧是清香袭人,此时此刻,明月的清辉映着宫殿的飞檐,似是泠泠的流水倾泻而下,古朴而又优美。
弋栖月一袭红衣,缓步行至那床榻旁,这床榻今日是一片喜庆的红色,热闹如火,而她只是立在那里,虽是方才饮了些酒水,却是丝毫未醉,清醒得紧。
而公子炙,此时则半醉地倚在那榻旁,白皙硬朗的手轻轻执着琉璃盏,毫不介意地轻轻晃动着,那里面的玉露琼浆也轻轻晃动着,他俊美的脸颊泛起一层薄薄的绯红的色彩,想来是方才贪酒,以至于微醉。
“陛下……”见女皇陛下出现在面前,公子炙勾了勾唇角,起身想要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