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都市现代>城市的逃亡者>第十四章 做个农夫

“荷花有灵性呢!尤其是夏天开出的第一朵荷花,是精灵花。谁摘了,会有好运呢!”二叔指着荷塘对我说。

二叔告诉我,那年春天,黄庄主做了一个梦,梦见水塘里一片荷花,一群仙子踏歌而来。黄庄主醒来后无以忘怀,决意将这水塘辟为荷花塘。于是,便叫湖南的朋友精选了一批优质湘莲,托运而来。湘莲几番折腾,水盈水枯,护泥而植。愿望不负有心人,湘莲得海岛日月雨露,发芽生根,茁壮生长。到了夏天,水塘里便是碧盘滚珠皎洁无瑕亭亭玉立绿荷繁盛百荷斗艳了。为了方便观荷,黄庄主带着二叔和阿杰,在荷塘里搭起了观荷长廊。每逢节假日,怡人庄里热闹非凡,观荷的岛城客人便接踵而至。

作为洞庭湖区湘莲故乡的人,我知道,水塘里如果种了荷莲就养不了太多的鱼。黄庄主将这么大一个养鱼的水塘开辟成荷花塘,无疑是一个很大的经济损失。一个养鱼人,有这个品味与情怀真的令我吃惊。从此,我没事就在荷塘边转悠。我告诉二叔,我一定要摘下那朵能够带来好运的精灵花!

荷塘边的果树下,挂着一只供人歇息躺睡用的网兜。

我特别喜欢这网兜,我认为它是最人性的自然之床。它是海岛司空见惯的一种原始乘凉歇息工具,由灌木藤条晒干后编织而成,像一张巨大而结实的网。然后,选择两棵距离不远的树,将网兜两头用棕绳往树上一绑,便成了睡觉歇息用的“床”。微风轻轻流淌,网兜随风摇摆,如孩提时的摇篮,如满载记忆的秋千。人睡在里面,会有很多好梦。

那个上午,我竟然在网袋里睡着了。

我梦见一位叫岸叔的老朋友。他眯缝着眼睛,向我微笑,“你也逃出来了?”他问。我点了点头。“这样就好,每个人都在寻找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岸叔说。

岸叔本是岛城的一位企业家,在岛城有很好的生活。几年前,突然抛家弃业,去到一座荒山,一头扎入,披荆斩棘,砌墙盖瓦,开荒种树。几年后,荒山上林木葱郁莺飞草长瓜果飘香,一幅翠绿的山水画。有一天我去看他,正是夕阳西下时,我与岸叔伫立山石旁,仰望满山果林,沉醉风景之中。

“你还会回岛城吗?”我问岸叔。

岸叔倚在一块石头旁,吧搭吧搭地吸着一杠水烟。他摇了摇头,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不想回去了。”他说。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我在岛城十多年,一直是豪情万丈热血沸腾拼搏奋斗中,也算打下了一片江山。有一天早上醒来,我突然发现自己四肢麻木,动弹不得,甚至连一声呼救也喊不出来,只能绝望地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一只壁虎……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我觉得这个世界离我远去了。我想起这些年虚情假意地赔笑,人五人六地喝酒,谦卑恭顺地装x,勾心斗角地算计……我突然发现我他妈活得太累了!这根本不是我要的生活!我悲伤地哭了,为自己这样的人生而哭泣。算我命大,我静静地躺在那里,竟然躲过了死神。我从床上坐起来的那一刻,我决定告别岛城,寻找一种新的活法——这不,我就来到了这里。”岸叔眯缝着眼晴,对我微微一笑,问,“这里不好吗?我还会回去吗?”

岸叔的微笑很纯净。

很久以后,岸叔的微笑如一枚温暖而柔软的刺,藏在我的心里,时不时地扎我一下,让我有种疼痛的感觉。也是从那以后,逃离岛城的念头几乎每天都闪现在我的脑子里。

“谈记者——”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

我睁开眼睛,看到黄庄主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我从网兜里坐起。黄庄主走过来,脸上是浅浅的微笑。他递给我一根金黄的香蕉,说,“刚摘下的,自然熟,尝尝新。”

我接过香蕉,剥开皮,咬了一口,满口香甜。

怎么样啊?习惯不?大记者。黄庄主问我。

“我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我兴奋地告诉他。

黄庄主说:“只要大记者喜欢,那就好。”

“派点活给我做吧。”我诚恳地说,“不做点事,我心里不安。”

黄庄主看了看我,说:“大记者,你能做什么呢?”

我说:“其实,我也是农村出身的,挖地种菜养鸡喂鱼,样样能干。”

黄庄主沉吟了一下,微微一笑,道:“好,满足你当农夫的愿望。”

我点了点头,“今天起,我要做个农夫……”我自言自语。

黄庄主说:“你没事就跟阿杰一起,把林子后边的那块荒地开出来——大记者当农夫,可不要说我浪费了你哦。”

我说:“我挺乐意在怡人庄当农夫。”

太阳照耀在原野上,棉絮状的云朵飘在蓝天。庄边原野上,几头牛在悠闲地吃草。小道上,黄庄主一步一瘸地走在我前面——我突然想起那个月夜,黄庄主扛着锄头走向那片荒地的背影。

我们经过鸡舍边,阿杰正蹲在那儿,双手撑着下巴,很认真地看着什么。见我们走过来,阿杰笑着指了指鸡圈。我当时嘴里正咬着一口香蕉,差点就喷了他一脸——原来鸡圈里有一只公鸡正跳在一只母鸡的背上。公鸡很大胆,完全由不得母鸡半点羞涩与推辞,当着我们的面把事给办了。我们到访,公鸡便跳下母鸡的背来,不知是气恼我们的打扰,还是在我们面前故意炫耀,对着我们趾高气扬咯咯两声,然后窜出鸡圈,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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