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乔乐珊从江水里被救起来,她只剩下最后一丝清醒,在那丝清醒的维持下,她觉得心里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
在模糊的视线里,她隐约可以看到贺嘉聆英俊的面容。他正在急促地呼吸,竭尽全力还是非常薄弱的那种呼吸。
噗嗒,噗嗒
乔乐菲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她曾经以为,那个心跳不再属于她。
然而,就在她差点失去生命的时候,那个心跳的主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不顾一切地把她拉回他的身边。
而且,比任何时刻都要把她拉得更近。
这个下午的风有些狂乱,连影子都被吹拂得有点摇晃。虽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乔乐菲还是可以察觉到贺嘉聆在抱着她奔跑。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像在承受生命最沉重的压力。
盛夏的阳光总是无比炽热,整座城市都在极度炎热的空气中发酵,附近的树木沙沙地发出叶子碰撞的声音。微风迎面吹来,带着被阳光揉匀的暖意,慵懒的蝉声被搅碎在空气中。
虽然乔乐菲和贺嘉聆全身湿透,但是他们上岸后,还是可以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热浪。
就是在这样的炎热里,乔乐菲慢慢地慢慢地失去意识,她的意识逐渐只剩下一个白点。当她微微地眯开眼睛,她隐约听见贺嘉聆落在她头顶上方的声音:“乔乐珊,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大傻瓜,我说过你是我生命的全部,你怎么可以这样来报复我……”
贺嘉聆说到这里的时候,乔乐珊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于是,她的脑袋斜斜地倒在他的怀抱,那里成为她温暖的港湾。只是这个温暖的港湾,已经成为另一个女生的度假胜地。
当乔乐菲昏昏沉沉地醒来,她已经躺在仁爱医院的病床上,四周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那个味道异常地浓烈,她刚醒来就被猛烈地呛到,然后胸口传出非常清晰的疼痛感。
自从贺嘉聆把她救上岸,她就觉得胸口像埋进一根针刺,特别难受。究竟是坠江后喝的水太多,还是失恋后受的伤太重?
她不知道,也懒得想。
一个保洁工走进病房,拿着扫帚巡视房间和阳台,眼见没有灰尘和废品,于是面无表情地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望向乔乐菲。
乔乐菲对这里的病房很熟悉,她曾经有两次发高烧都是住在这间医院。那个时候,贺嘉聆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给她说笑话,给她削苹果,眼神温柔得像是春天盛开的初阳。
这个时候,她正在输液,手背插针的位置传来微微的痒痛。她抬起头,看见吊瓶上的药水已经所剩无几,于是她艰难地抬起左手,准备按动安置在墙上的紧急呼叫铃。
但是,房门再一次开启,然后一个护士风急火燎地来到她的面前,娴熟地帮助她拔掉针头,然后吩咐她不要到处走动。
这个时候,她望向旁边的病床。
她终于看见躺在那张病床上的贺嘉聆。
她差点没有把他认出来。
他的额头被绷带包裹着,半张脸也被包裹得很密实,如果不是认真地打量,真的很难辨认出他是贺嘉聆。乔乐菲心想,帮他包裹的护士一定是实习生,就差没有把他包裹成一个木乃伊。
乔乐菲侧过脸,她的隐形眼镜已经被江水吞没,于是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但是,当她竭尽全力地睁大眼睛,她看见贺嘉聆的手臂上有明显的伤痕,蓝白相间的床单上也有两块血渍,看起来像是笨拙的裁缝赶制出来的晚霞。
他看起来伤得不轻。
乔乐菲原以为已经把他逐出心房,但看见他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心里还是莫名其妙地为他感到心疼。那种心疼的感觉,像是一个玻璃罩被抽空所有的空气,然后再被一锤子重重地打碎。
也许,心里早已经被他打上一个死结。
时间过去两分钟,贺嘉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他只裹住,那只眼睛在靠近阳台的那边,乔乐菲只能隐约地看见。
贺嘉聆非常安详地躺在病床上,他穿着一身非常崭新的黑色西装,看上去像是工作过度然后昏厥过去的上班族。他正在进行输液,吊瓶上的药水还剩下三分之二,近乎透明而又有点浑浊。
乔乐菲眯起眼睛一看,那是钾水,输液的速度非常缓慢,而且输液的过程中会有点刺痛。
乔乐菲用双手按住床缘,艰难地让身体支撑起身体,她靠在病床后面的墙上,径直地望向贺嘉聆的手背,插针的地方已经开始肿起来,但他完全没有不适的反应,像是一个已经失去知觉的植物人。
乔乐珊尝试呼喊他的名字,但过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她拿起桌面的钢笔,连同床边的纸巾一起砸向他。
虽然力气还没有恢复,但乔乐菲还是把那些东西准确地砸在贺嘉聆身上,可是他没有因为她的行为暴跳如雷,甚至连哼一声和瞥一眼都没有。
乔乐菲不禁感到纳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她翻涌的记忆里,只有贺嘉聆奋不顾身地跳进江水,然后拼尽全力地把她救上来的画面。而在那之后,她已经迷迷糊糊地晕过去,她实在不知道贺嘉聆为什么会受伤和昏迷?
乔乐菲从病床上起来,她还是觉到身体使不上力气,连转动一下身体都觉得非常吃力。
病房的大门突然缓缓地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冷不防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瞬间,乔乐菲完全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