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初春,咸阳城下了一场雨。雨势恒久而密集,洗去了冬日留下的尘埃,也洗去了许多岁月留下的痕迹。
蒋舒杰坐在青羊宫裁决司的门槛上,看着从房檐上滴落的雨滴打在门前铺垫的青石之上,久久不语。
雨打青石,天色伴随着一滴又一滴雨水的落下而愈来愈晚。雨水渐积渐多,夜幕悄然降临。
蒋舒杰是青羊宫裁决司的首座,青羊宫是遁世山在秦国的分支,秦国是无尽大陆偏西方的一个国家,与大楚国接壤。
作为青羊宫数得上号的人物,蒋舒杰此时的心情却比那夜雨还要杂乱,心境比那青石还要寂寥。
因为他发现,自己看管了多年的天狱内,那位被看软禁多年的小师叔,悄悄的离开了青羊宫。
小师叔修为通天,乃是青羊宫数一数二的强者,当年在宫主之位的竞争中,败给了当代宫主陈最真人,怒而斩碎青羊神殿,便被陈最真人以叛教之名,囚禁在了天狱之中。
青羊宫虽隶属遁世山,但西晋与秦国相隔太远,秦楚两国世代交好,青羊宫也早已独立于遁世山外,两者之间的关系妙不可言。
但小师叔与王晨真人自yòu_jiāo好,一旦出狱,后患无穷,这也是为何前代宫主未曾将位置托付于他的原因之一。
小师叔嗜酒如命,一把木剑可斩世间万物,此次逃出青羊宫,还带去了灵兽陆大哥,又不知会在世间掀起多少动乱。
想到这里,蒋舒杰长叹了一口气,回到裁决司取出了自己的长戟,悄悄离开了青羊山。
陈最真人如王晨真人一般,近些年一直在闭关寻求破境之道,他必须在真人出关之前,将小师叔巡回。
不然这江湖喋血,他承受不起那种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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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师兄,你是应天城本地人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楚国有姓陈的世家大族。”
“不是,我在临西城长大的,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子弟。”
“临西城?那是什么地方,不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还这么优秀,陈师兄你真厉害。”
“临西城属于天玄郡,临近函谷关,很远很远。”
“函谷关?那不是秦国的关隘吗?”
“是的。”
“陈师兄竟然自小在边塞长大,真了不起。”
“......”
陈临辞有些无语的看着身边一脸崇拜神色的赵奕然,尴尬笑道:“赵师妹,我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边塞少年,为了好好活着才会来到应天城,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很厉害也很了不起,但是你一直这么夸,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陈师兄这么厉害的人物,也会不好意思呀。”赵奕然依旧一脸崇拜神色的笑道。
小唐骑马跟在小姐的侧后方,几日下来按理说早就应该习惯这种对话,但她心中还是有些别扭。
这还是平常那个气质清幽,不常言语的小姐吗?
真看不出这陈师兄到底给小姐下了什么药!小唐心中腹诽道。
前朝曾经有一首诗说: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同理而言之,青春作伴,也好行路,相视一说一笑间,岁月就这样过去了。星夜学院和白马书院一行人,终于远远地瞧见了莽苍山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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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苍山脉里的冬天也过去了。只是化雪这些时日,天气实在是冷的有些骇人,若不是这些日子捕猎的时候,大家都会习惯性的将一些虎狼的皮毛保存下来,怕是赵国腾等人好不容易熬过寒冷的冬日,也要被冻死在春天来临之前了。
一条清澈的溪流旁,唐厚宁拿着自己用树干削成的鱼叉捕获了好多条肥美的鲜鱼,众人围在火堆旁,架起架子将鱼插好烤了起来。
“腾哥儿,你还别说,这野生的鱼吃起来就是比家鱼香!”一个冬天饿瘦了许多斤的老熊吃的狼吞虎咽,也不怕被鱼刺卡了嗓子,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提起家鱼,赵国腾的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往年这个时候,自己都正在赵家村里陪老父亲春种,赵老汉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捕鱼的好手,经常会去村头几里路外的小河里捕点河鲜给家里开荤。
赵家贫弱,赵国腾从小到大吃过最多的肉,就是赵老汉煮的鱼肉。
见赵国腾不说话,唐厚宁心中知道定然是老熊的一句话又触发了他的思乡之情,便说道:“老熊你吃便吃,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干嘛?我老熊觉得好吃还不能说上两句了?”老熊生气道:“你这小子,怎么鸟事这么多?”
唐厚宁刚欲接话,却被赵国腾拦了下来,“小宁,别说了,我们好不容易熬过了难捱的冬天,马上就能出山回家了。”
“回家?”二柱子叹了口气,默然说道:“就算能走出这座鬼山回到家,可到最后又算什么呢?逃兵吗?”
听到二柱子这句话,十几个汉子全都沉默的没有再说什么。
从接到任务到现在,他们在莽苍山中为了生存奋斗了一个冬天,个中酸楚那些高高在场的大人物谁能体会?
因为没钱没势,这些山村里走出的汉子成为了越军的敢死队,所谓敢死队,多半都是必死队,若是未死那便要继续回军营效力,继续执行下一次的敢死任务,直至战争结束。
若是战争结束之前活着离开战场,那他们就是国家的罪人,将背负万世的骂名,还要面对官府的惩罚。
看不清未来,也寻不到归路,这群二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