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顺着皇上的灼灼目光看过去,宣王殷元平正负手而立、一脸喜色,不慌不忙地款语温言道:“臣弟不敢。臣弟只是听到四弟提起陨星的祥瑞之兆,又想起了太后寿诞在即,必然是个好兆头,心里一时喜胜于忧,才不禁笑出了声。还望皇兄见谅。”
皇上斜眼望着宣王一脸的笑意,渐渐收回了目光,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众卿所言,都是心系大殷、心系朕,朕心甚慰。塔矢——确实棘手。若真能有神明相助,无需损兵折将便可屈人之兵,那可真是为朕除了一大心病。”完,皇上抬眼淡淡扫了应承昭一眼,应承昭立马会意,向前跨了一步,郑重道:“皇上,微臣想起一事,或许可解圣心之忧。但不知,该不该...”
宏王冷笑一声,嘴角一撇,毫不客气地道:“应大人话已至此,还有什么该不该的?要是依本王的性子,我还就真不让你了!不过,想必皇兄还等着应大人的妙计呢。”
皇上也早习惯了宏王话里带刺,并不搭理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应承昭继续下去。应承昭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若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依微臣拙见,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谈判和解——”
张越恒立马厉声打断,道:“不可能!我们亡君之仇在先,就是塔矢蛮子哭爹喊娘的来求我们,我们也绝不答应!应大人这话,就不怕叫先皇的英灵心寒么?”
宏王帮腔道:“本王还以为,应大人坐拥兵部,好歹能有几分强硬骨气,想不到,还不如令郎的热血铁骨!”着,宏王抬手指了指身在武将堆里的应修泽,又冷言嘲讽道:“有句话怎么来着,对了,虎子无犬父啊!”
应承昭本就依仗皇恩跋扈惯了,从不是隐忍之辈,一听宏王如此出言侮辱,正要气急败坏地吼道:“你!——”
皇上急忙对着应承昭轻咳了一声,应承昭不得不及时按捺了下来,皇上对着志得意满的宏王责备道:“老四,你平日在府里花天酒地,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这是在朝堂上,你给朕静立一旁,醒醒酒再回话吧。”
宏王自然是七个不平八个不愤,正要继续回嘴,却被旁边的张越恒拉住了,一旁的宣王见状,也忙插嘴,客客气气地问应承昭道:“应大人稍安勿躁,这第二条路,大人还没呢。”
应承昭看了看宣王,咬了咬压根,似乎很难以启齿一般,跪地叩首地禀告道:“还请皇上先饶过微臣犯上之罪!臣才敢这第二条路...”
宏王轻蔑又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宣王低眸,静静等着他继续下去,皇上点点头道:“朕允了,应卿但无妨。”
应承昭又郑重其事地重重磕了个头,道:“这第二条路,正是大殷开国时所下的铁律禁令——火器。虽祖宗法制禁止研制火器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但前丞相胆大妄为,已经把火器造了出来,微臣斗胆设想,如果能顺利查缴火器,不如将之收归己用、抵御外敌。如此,也可减少前线我方伤亡,并且,必定能重创塔矢...”
此言一出,满堂死寂,文官不言,武将不躁。宏王双目圆睁,也不知是惊讶还是反对,宣王一听到火器,眼眸微张,眉峰微耸。应修泽远远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出这番话,心里不禁揪了起来,应承昭则久久跪地,没有听见一个人跳出来赞成,也没有听见一个人站出来反对,众人都低着头,就仿佛是明明大象就摆在眼前,却都装作看不见似的。
皇上扫了众人一眼,见满朝百十号大臣没一个敢搭话的,轻而又轻地倒吸了一口气,胸口一阵起伏,嗓音沉沉地缓缓道:“应卿有心了。这倒为朕提了个醒,务必严查尚文德,找出遗失火器与秘要的下落。至于眼下情势,众大臣们还得各司其职,各部好好休养生息,以备不时之需。军队里面,张将军、还有新晋的应少将军,需得打起精神,勤加训练,随时备战。朕,可交代清楚了?”
“臣等谨遵圣意。”百官叩首,皇上袖袍轻扬,示意退朝。望着辉煌大殿上渐次散去的朝臣背影,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到只有他身后的那个女史官才能听到。关天瑜不发一言,薄唇紧抿,黛眉微凝,全神贯注地疾笔记录着今日早朝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