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凹村的习俗是50岁才准备寿衣,刘大刚的老爹比沈老实还年轻,44岁自然是没置办好,沈老实与刘老头情同兄弟,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崭新的衣服,坐在堂屋里好似在等什么,看的沈铁军面色肃然。
没过一会,好久不见的刘大刚从外边匆匆进来,通红的两眼扫了沈铁军,冲着坐好的沈老实双膝下跪,以头触地砰砰砰三个响头磕下,嘶声道:“大爷(大伯),我爹走了…”
沈老实老眼微红,受了三个头后豁然站起身,将刘大刚从地上扯了起来,手中的衣服一塞:“拿着去给你爹换了,我这就过去!”
刘大刚嘴巴动了动,通红的两眼滚出两行热泪,抹了把后双手接过,痛哭失声道:“谢谢大爷!”
“行了,你赶紧去吧,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沈老实叹了口气,紧跟着出了门,从他受了刘大刚的三个头起,就算是接下了刘老头治丧大总管的职位。
老刘头全名刘志云,据说是从齐省那边逃荒过来的,在这沈家凹村扎了根,算是不多的外姓人之一,他的出殡并未讲多大的排场,花圈拢共三个,其中有俩分别是儿子刘大刚,和孙子刘云山的。
饭桌上听到这个消息,沈大亮开口道:“打肿脸充胖子!”
没等他话说完,沈铁军抬腿踢了他一下:“大哥,人不就是活个面子吗?”
沈大亮眼一瞪:“那你干嘛踢我?”
啪,沈铁军又踢了一下,同样瞪圆了眼睛:“刘叔和咱家什么关系,哦,他儿子给老子买个花圈,怎么叫打肿脸充胖子了?人家外人听到会怎么说?咱爹都上了呢。”
额?另外一个是老爹的?
沈大亮满脸蒙圈,看了眼面色阴沉的沈老实,连忙老老实实的低头吃饭。
好半晌,沈老实才呼出口气,显然气的不轻:“你这把年纪,都活狗身上去了,瞧瞧你说的话,那是人话吗?”
沈大亮重重的点头:“是是是,不是,我说的不是人话!您别生气!我说错了!”
沈老实吃完饭匆匆的走了,作为治丧大总管,原本他是可以在刘家吃喝拉撒的,只是那个家实在太穷,连置办寿衣的钱都没有,请的几个唢呐也是沈老实出面,于是就本着省点是点,毕竟那孤儿寡母的一家人,还要生活。
老爹的背又驼了许多,沈铁军情知下面的事儿比较难办,这刘家是外来人口,队里分自留地的时候没有他那份,人死了又不能埋到别家地里去,谁也不想自家地里多个外人的坟头。
说到底还是钱闹的,沈铁军空有一身本事使不出来,所以日常上工的时候,只能将满心的郁闷发泄在田间地头,为了那每天的12工分拼命。
沈大亮跟着沈卫星学了几天,便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就是面对沈铁军时眼神闪躲。
白天出一天的力膀,晚上借着油灯看书,同时还要与积累了一天的疲惫斗争,沈铁军情知这不是一般大毅力能够坚持下来的,沈大亮这个烂泥,真要是扶不上墙,也只能怪他自己不坚持。
是的,此时的学习便是坚持,每天坚持一点,就会将无数对手扔下一部分,这是个极其公平的时代,大家同样经历了那段岁月,同样的有过激情和梦想的岁月,没有各种价位不同的辅导班特长班,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大家就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看谁能坚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