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北岭汇聚下来的洮河,由西向东把洮城一分为二分成洮南、洮北两个区。崔明国住在洮北区,而大巧住在洮南区。
崔明国脖子上挎着一双,来到河边,河面已是冰冻三尺。厚厚的冰层,上面不仅能行人,也能走车。崔明国在冰面上打了几个滑出溜,上了岸,来到了大巧家。
大巧正在做饭。崔明国放下鞋,就蹲在灶台前边帮大巧往炉灶里填柴烧火边烧烤起土豆来。这时,他的两个外甥跑了出来,嚷嚷着要吃烤土豆。崔明国用炉钩子从炉灶里钩出一个烤焦的土豆。烫,崔明国一边把土豆在两手间倒腾着一边吹着气,待不那么烫了,他就开始边继续吹着气边剥皮,剥好皮,掰开两半,两个外甥一人一半,让他们进屋去吃。
这时,大巧看了眼崔明国,想了想,问了一句:“今天你是咋了?我怎么看你有点不对劲呢?”
“有啥不对劲?”崔明国一幅若无其事的表情。
“不知道,就觉得你那精神头儿不对。”
说句老实话,崔明国从小到大还真没有在大姐面前撒过谎,此时此刻他也不想撒什么谎,于是就竹筒倒豆子,从头到尾把他和蒋老师的事儿说了个清楚。
他原以为,大巧听了之后,不象四巧那样被气个半死,也一定会惊个魂他臭骂一顿。可直到他说完,大巧也没什么反应,该干啥干啥,好象是在听崔明国在讲别人家的事儿。
这下崔明国倒是沉不住气了,惴惴不安地看着大巧问:“你说,这事儿该咋办?”
大巧边哈着腰从锅里往盆里拣窝窝头边明知故问道:“什么咋办?”
崔明国嗫嗫嚅嚅地嘟嚷道:“我是担心这事儿如果让侯大刀知道了,那可就麻烦了。”
“那有什么麻烦的?”大巧直起腰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崔明国问:“难道你还怕他把你也砍了?”
“他敢?”崔明国脖子一梗,瓮声瓮气地说:“我一脚把他踹成太监!”
“那你也想去蹲两年大牢?”大巧眼睛依旧盯着崔明国,那眼神儿似乎要从崔明国的脸上挖下块肉来。
“不想!”崔明国低下头,吭吭唧唧地说:“所以我才问你怎么办嘛。”
大巧没有马上说什么,又开始忙活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对崔明国说道:“侯大刀和你大姐夫一直想玩大炕游戏,蒋老师也乐意,可我不乐意。看来我现在只好成全他们了。”
崔明国一听,喜出望外。他知道,所谓的大炕游戏,就是两对夫妻睡在一个大炕上。
大姐、大姐夫和侯大刀都在地区招待所礼堂上班,大姐夫和侯大刀是放映员,大姐是清洁工。因为大姐夫是基干民兵,现在正在北岭野营拉练,十天半拉月还回不来。所以,如果他们要玩大炕游戏的话,那么他崔明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代替大姐夫玩了。
想到这儿,崔明国不由得又兴奋起来。
大巧说道:“侯大刀现在还在招待所礼堂放电影,再有一个小时就放完了。放完后他回到家,万一让他先发现你和蒋老师事儿,等他拿一把大砍刀找你算账时,我们再和他说玩大炕游戏,那就太被动了。所以,我们得赶紧吃饭,吃完饭我就去招待所礼堂把侯大刀堵在礼堂里和他玩大炕游戏。只有先和他玩成了大炕游戏,你和蒋老师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崔明国一听,赶紧忙活着帮大姐弄晚饭吃。
虽然大巧的家公人称老聋头,但他并不聋,只是耳背,说话得在他耳旁大声喊。吃完饭,大巧趴在老聋头耳边大声交待了几句,穿上大衣,系上头巾,戴上手套,领着崔明国就出了门。
姐弟二人过了河,大巧让崔明国先回家,她一个人去礼堂找侯大刀。崔明国有些担心地问道:“他能同意玩大炕游戏吗?他不会支吾点什么吧?”
“不会的。”大巧双手托着胸脯满怀自信地说道:“我很了解他的德行,他对我一直是垂涎三尺。如果让他摸下我,就是他亲娘他都会玩的。”
崔明国不再说什么,望着大巧向西走远,他甩开大步向北跑去。
起风了,西北风,“呼呼”的,将地上房上树上的雪花卷起,像无数个毛茸茸的小精灵,张牙舞爪地在风中你推我搡,肆无忌惮地旋转啸叫,扯动了整个破碎的天空,极灰暗地往下坠落。
崔明国跑到家门口,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向地区招待所礼堂跑去,他实在是不放心大姐,万一侯大刀出点什么幺蛾子怎么办?他得亲自去看看。
他跑到地区招待所礼堂,来到礼堂侧面的一根电线杆下面,双脚蹬,两手扒,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然后一个青龙出水,就飞跃上了礼堂上面的透气窗;窗台上放着一根小铁棍,他拿起来轻轻一撬,就把窗户给撬开了;他钻进去,站在了房梁上,看到礼堂里正在放映《战友》这部电影,描写的是抗美援朝时中朝两军战斗友谊的故事。
他和秦才厚、马飞经常这么偷票看电影。
此时此刻,他象一只猴子,三窜两跳就来到了放映室上面。正好大巧也刚刚推门走进放映室。
侯大刀一见大巧推门走了进来,吃了一惊。因为侯大刀知道,每天的最后一场电影,他们清洁工是不来打扫卫生,等第二天头一场电影放映前再打扫。可今天大巧怎么突然来了呢?于是,侯大刀禁不住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说着,大巧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