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在马车上对手背上伤口稍作处理,勉强止了血。她想,这一刀,算不算是割断了她与应祁往日的情分。总之,应祁只管好好做他的太师便是,师傅只给了她一年时间找阿雪,不管找到与否,都要辞官回山。
宁白卧于马车内小憩,车身摇晃,虽加重了身上的疲惫,却未熟睡,一路上听见小贩的吆喝,不少相对车辆交错时车轱辘的声音,还有成片的拍手叫好和阁楼上纤细酥骨的揽客声……
外边静悄悄地下了雪,雪不大,却足以撑伞,数车轮滚过的石板路和遮雨避寒的屋檐上积得最多。
直到马车驶到宫门外,驾车的小厮朝马车里唤了声:“宁太医,到宫门外了。”
许是小憩得久了,起身时有些头晕,静默了片刻,这才拎着药箱下了马车。
雪下个不停,铺在地上厚厚一层,宁白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迈着,迈地极稳。
宁白递了玉牌进宫,值守的傅城也早已知晓这位救了皇后之命的宁太医。宁白与他不过点头相视一笑,便交错开了。
走着走着,便望见立于宫墙下的二殿下,他裹着严实的敞袍,露出一只手,撑着一把纸伞,纸伞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想来是恰巧路过罢了。
徐风隐匿于不知处悄悄观望着,他家殿下早在这等了多时,撑着伞,伞上的雪积厚了数次,却都被他家殿下清干净了。
宁白上前揖礼,“下官见过二殿下。”
赫连堇弋走近宁白一步,手中的纸伞不觉地往前移了毫厘,低声责问:“宁太医可是承诺了本殿下每日去一次正清殿为本殿下医病,今日却闷不吭声地出了宫,宁太医可想清楚了作何交代?”
宁白回话,回得是恭敬严肃,不同往日那般滑脱,“下官出宫,是临时顶了其他太医的差事,没有事先告知二殿下,是下官的失误,望殿下恕罪。”
赫连堇弋收回目光,似有不如意般看向远处,道:“罢了,下回记着告知本殿下便是。”
宁白微微躬身,应道:“是。”
语毕,赫连堇弋便将纸伞递与宁白,“你来为本殿下撑伞。”
宁白淡淡地应了声“是”,便不自觉伸出受伤的那只手,伸出一半,便收回去,换了另一只手。正要接过赫连堇弋手中的纸伞时,宁白头顶忽然响起赫连堇弋的声音,“你方才那只手,是如何伤的?”
宁白默默将手背在身后,抬起头,看进赫连堇弋的眼眸,淡然一笑,道:“不过是被摔碎的茶杯划了道口子,小伤而已,谢殿下关心。”
赫连堇弋默了片刻,才道:“宁太医才是行医之人,自然懂得如何处理伤口,本殿下多说无益。雪天路滑,本殿下送送宁太医。”
宁白哑言,二殿下都这般说了,她还有什么可反驳的,送便送吧!也不会掉块肉。
赫连堇弋与宁白并行,雪一直未停,纸伞本不大,只能勉强容下两人,二人皆有一侧肩上的衣衫被雪水打湿。
宁白认为,二殿下的身子可比他虚弱,身上的病又受不得寒,出于好意,道:“二殿下就送到这儿吧,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以免受了凉。”
赫连堇弋满不在意地走着,“本殿下若再不行动起来讨好宁太医,只怕下回宁太医又会忘了本殿下。”
宁白笑得勉强,“下官哪敢,二殿下身份尊贵,若是被雪水打湿了衣衫,寒意浸了身,那就不妥了。”
赫连堇弋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也未去弄它,只是默默地向宁白移了一步。
赫连堇弋来得悄无声息,二人挨得近,宁白一个激灵,下意识俯身退下。只是空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从敞袍里露出,准确无误地抓住宁白的手腕,轻力一拽,动作快而准,仿佛是私下练了多次,才有这般熟练。
赫连堇弋这样一拽,二人靠得亲密无间,看不到一丝缝隙,纸伞也神奇般完全容下了二人。
赫连堇弋轻易钳住宁白的手腕,任她挣脱不得。宁白不是个大力气的人,脸颊涨红地抬头质问,“二殿下这是何意?”
赫连堇弋平淡地道:“这是让你我都如意的法子。”
闻言,宁白红着脸,稳声道:“是下官思虑不周,还请二殿下松手!”
宁白只听见赫连堇弋“嗯”了一声,手却迟迟未放开,“宁太医总说本殿下身份尊贵,就不知宁太医月俸多少,若是本殿下受到丝毫伤害,宁太医是否赔得起?”
“下官……”宁白正欲说什么,却被赫连堇弋打断,“太医不过八品小官,每月月俸不足八十两,本殿下千金之躯,看来宁太医是想用一辈子来赔偿本殿下了。”
宁白实在无言以对,无奈道:“若是伤了二殿下,下官怕是一辈子也赔不起,所以下官……尽依着二殿下便是。”
忽然,赫连堇弋唇角微勾,道:“一辈子不够,接着下辈子便是,直到宁太医还完为止。”
宁白抬眸看了赫连堇弋一眼,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本是一副天人般的模样,摇了摇头,为何老是将讨债挂在嘴边,变得如此俗不可耐!那以后她扎针的时候不能再像之前下手那般轻了。
赫连堇弋余光瞥见宁白那双不服气眼神,心中甚是欣慰。
宁白回到太医署继续钻研草药,赫连堇弋在送完宁白返回正清殿的途中,雪终于停了,他收了伞,掸了掸伞上的雪,唤来徐风:“宁太医今日是去了何处?”
徐,应大人卧病在床,陛下特派太医出宫为其诊。”
赫连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