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话,让他闷在府中思来想去,隐约想起那晚他无意间扣掉宁白发带时的模样,青丝飘散,半掩着脸庞,却未看清她模样,厨娘将她挪下马车之时,他也紧张得别过脸去。
好不容易铆足了勇气再来见她,她却进了宫。
苏子卿掩开车帘,再看了一眼酒楼,淡淡道:“回府。”
午膳过后,小安子来至凤祥宫告知宁白,青元醒了。经过宁白几日不眠不休的努力,皇后的毒性被控制住了,她离开半日也并非不可。
宁白随同小安子来到青元的厢房,一进厢房,宁白便看见自家师傅坐在床榻边,疾步上前,将床边的薄被细心地给青元盖住双膝,“师傅刚醒,双膝可不能受风。”
青元不禁咳嗽了几声,疾言厉色道:“跪下!”
宁白依言双膝着地,跪在青元的面前。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跪。
“为师说过,没有为师的命令,你不能进宫,不能进宫!”青元神情焦灼地看着宁白。
“徒弟未能遵师傅之命,擅自进了宫,徒弟有错,徒弟认罚,但让徒弟看着师傅危在旦夕却袖手旁观,徒弟做不到!”宁白掷地有声地说道。
若要师傅以性命来拼死也要保守她的秘密,那这个秘密,不要也罢!
青元悔恨地长叹了一口气,五味杂陈地埋着头,低声说道:“你先起来。”
宁白闻言起身,青元继而说道:“你这强硬的性子真像极了你父亲。”
宁白淡淡一笑,再次倾身为青元理了理薄被,“若是父亲在,定也赞同徒弟的决定。”接着,宁白蹲在青元跟前,仰望着青元,说道:“师傅,徒弟答应你,只要皇后病一好,我们立即启程回余苍镇。”
青元看着宁白,仿佛看到了昔日救他于危难之间的慕承己。慕承己生得俊美,妻子也是容色倾城,他们的女儿自然是更胜一筹,偏而宁白的性子未继承母亲的温婉大方,倒是继承了慕承己强硬分明的性子。
如此,青元只好在皇宫休养,等待着宁白将皇后的病治好的那一天。
宁白与青元相聚不过半个时辰,青元向宁白交代皇后的病后,宁白就先离开了。此时,正到了侍卫交换班之时,宁白走在回凤祥宫的路上,路遇少数的宫婢和内侍,当周围渐渐没了人之后,突然有人以掩耳之势飞速在她颈旁落下一记砍刀,之后晕厥的宁白便不省人事。
此时的太师府上,应祁的书房中正跪着刚从地牢里解脱的石颜,如瀑的青丝凌乱不堪,甚至有些肮脏,脸色发白,嘴唇干裂,身上的衣裳被裂开了几道大口子,细看口子的边缘,是参差不齐的杂乱线头,本是软弱无力的线头却变得异常干硬。一切源于身上伤口渗出的血,浸润了衣布后变得干硬,又添新伤,再浸润,再干硬,如此反复。
石颜强撑着满身伤痕的身子,无力地低着头,眼眸空洞地看着干净的地面,等待着应大人。
应祁踩着常年不变的黑靴,踏进了书房,看见倚跪在地的石颜,便吩咐房外的侍从:“去打盆水过来。”
对于主子的吩咐,侍从可不敢怠慢,不出片刻,一盆清水便出现在了应祁的书房。
应祁遣退了所有的侍从,关上房门,抬着那一盆清水缓缓蹲在了石颜的前面,伸手轻轻地拨开石颜额前的乱发,用浸了清水的锦帕擦拭着石颜的额头,鼻梁,脸颊,以及下颚。
这样温情的举止,不知重复了几次,每一次,他眼神中都没有任何的神情。石颜无息地看着他,神情透露着隐忍的情意,却又不显表露。这个男人占据了她整颗心,尽管她知道这是假的,她仍旧愿意沉沦在这样的温情里。
应祁的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地浸入她的身,她的心。他擦拭着她的手,正当她沉溺其中的时候,应祁忽然开口,道:“本座希望,你再也不要违逆本座意思。”
方才的一瞬仿佛做了一个奢求来的梦,片刻不到便被无情打碎,碎得彻底。石颜用尽全身的力气,许久才说了一声:“石颜……遵命。”
待侍卫们交换班之后许久,远在凤祥宫另一头的方向,是准备各宫膳食的膳房,而在膳房后院深处的小柴房里,躺着正在沉睡的宁白,此时的她不是俊意风发的少年郎,而是晕倒在柴房的宫婢。
宁白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迷糊着便反射性地抬手摸着异常酸痛的颈脖,其间感到抬手时有些累赘,睁眼一看,她的衣袖变宽了,身下变成了裙纱,突然想起,她穿的,不正是宫婢的穿的衣裳嘛,扫视着周围,除了满堆的柴就没有其他的。此时的宁白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发生了什么?
刹时,房外传来吵杂的声响,有女人的谩骂声,还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宁白悄悄打开房门,看见了一大群人来来去去的忙碌着,全都埋头干着自己手上的活,竟还嗅到了饭菜的香味。
宁白正想拉开房门一探究竟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个人二话不说得劲儿地拧她的耳朵,耳朵立即疼痛的厉害,下意识伸手朝耳朵去,直拽着那个人的手,疼得直喊道:“你谁啊你?快放开我!”
周围人听见宁白的喊声,却只停下瞧了一眼,便又干起手中的活,他们知道,方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地位自然比他们高,而且最是见不得偷懒或反抗她的人,也因为有前车之鉴他们才不敢招惹方姑姑。
只听见那人高调地冷哼了一声,尖声说道:“好你个小丫头,偷着懒不想干活,看姑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