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和庄斌的纠葛长达十几年。
十几年前,他是高一届的广告学学长,人文学院的头号才子,迎新晚会上,他和外语系的鲁婷婷一曲定情。
那个晚上,一头栽进爱河的还有韩若,初入大学校门的她被庄斌这个来自外省、身形高大、气质温暖的师哥一个眼神给俘虏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么一瞬间,或许是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或许是突然闯入心底的笑容。俗,但却真实。
鲁婷婷是人文学院外语系的系花,家教良好,不仅能歌善舞、外形亮眼,一身雪白的肌肤在西南地区也很少见。
而韩若不过是一只皮肤被紫外线晒成了酱油色的小泥猴,情窦未开,情商蒙昧。
但她循着本能的善良,笨拙地喜欢着庄斌,喜欢他所爱的人,喜欢到不敢嫉妒鲁婷婷,喜欢到拐弯抹角去认识她、欣赏她、赞美她。尽管鲁婷婷只把她当作有些过分热情、自来熟的校友。
把爱慕藏在心里的韩若,卑微到不敢奢望庄斌对她有多少注意力。
相思若狂的时候,她也不过是借口喜欢广告学,找班里的男生向庄斌借专业课的书,然后迟迟不还给他,仿佛通过他的书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如此的几近变态,但那时真的是少女情怀,如诗如梦般痴迷。
过往她剽悍张狂,从不知淑女为何物,认识庄斌以后,她收敛起自己的野性,把曾经十八年养成的肆意张扬统统甩掉,悄悄地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自己。
只要庄斌能和鲁婷婷幸福,她愿意把他封印成心头的一颗朱砂痣,永远怀想。
孰料,是庄斌非要给她机会。
她还记得那晚是跨年夜,她已经毕业有了工作,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以为庄斌和鲁婷婷在几千里之外的上海从此过上了王子公主的幸福生活。所有的一切应该是童话里的.
那晚,她像往年一样祝他新年快乐。
醉酒的他秒回了她。就是这一次秒回,就是他醉后的倾诉,开启了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疯狂。
鲁婷婷去了国外,他们分手了,他伤感万分,他早知道韩若喜欢他……
韩若顾不上心思被拆穿后的羞赧,她心疼他,要他照顾好自己。
他却问她想不想和他在一起,只要她来上海,他们就在一起……
那年的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韩若决定了要去上海,去找庄斌,去勇敢追求一次自己的爱情。
她当即辞掉工作,来不及说服父母,草草收拾了衣物和钱财,义无反顾地向着几千里外的上海进发了。
冲动、莽撞、不留后路,那又怎样?爱情里哪有那么多理智可言!
为爱闯天涯的勇敢,一生一世可能只有这么一次。错过了,余生也许再没机会像这样满怀憧憬的去做一件事了。
那年,从西南到上海的火车要坐30几个小时,沉闷肮脏,但她一路挺了下来,她知道有人在等她。
人生地不熟的上海啊,乌压压的人浪一重又一重,好像忙碌的蚂蚁在各循着本能生活。
韩若初来乍到,茫然无措,不会坐地铁,也不敢坐地铁,看不懂地图,手机是当年最早期的功能简单的智能手机。
她磕磕巴巴的问路,不停地问路,说着带口音的普通话,面红耳赤一路找到了他所在的区。
可是,她突然生了怯,不敢灰头土脸的去找他,怕加重他的负担,让他难堪。
她用自己工作攒下的微薄积蓄,在瑞金二路上的明德村租了一个六、七平米的亭子间。
房间很矮,一抬手就能打到天花板;房子毫不隔音,尤其地板是薄薄的一层木板,一举一动下面的人都能听到;房子很奇特,冬冷夏热。最可怕的是,房间里有老鼠……
但她依然很高兴,有了住处安顿下来,她去找工作,找到了工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庄斌自跨年夜以后,再也没有提过来上海的话题,她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自己来了上海,她内心忐忑,不知他是否还说话算话。
在来到上海一周后,她终于坦诚相告,我来上海了,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他说,算数。
他们在一起了。
后来,他带她走进他的生活,走进他的住处,认识了他的师父、搭档、房东兼室友——梅琳达。
那一年,从她1月满怀希望踏进上海到12月的心死神伤,一年的时间,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她本是抱着千里追爱、万里私奔的决心,以为来到上海就是幸福的开始,他们会一直安安稳稳地在一起,他会是她一生一世的爱人,但他偏不给她安稳。
他们甜蜜的生活持续了半年,夏天的时候,他毫无征兆的辞职去了北京,她只是在他临行前被通知。他想搏一把,他觉得自己的才华不仅限于此。
当时,韩若并不知道梅琳达也辞职去了北京,直到后来在庄斌的北京出租屋里看到梅琳达,她的心便被这颗砂砾磨搓着。
她努力装作一切都是巧合,努力为了庄斌的面子表现得大气,却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因这颗砂砾而鲜血淋漓。
庄斌凭着一腔热血、满腹才华只身入京,但他错估了形势。北京啊,那是帝都啊,哪有那么好混。
梅琳达选择了进入一家影视公司做文学策划,拿着新人的入门待遇。但庄斌却选择了埋头创作小说、剧本,企图以原创作品直接敲开影视公司的合作大门。
六年后,等庄斌成功了再回头来看,他这么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