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也是现在这个点。”她仰躺在座位上,让后背紧紧帖住真皮垫,“我在那边等你等到这个时候,可你就是没来。”
“那个时候,脱不开身。”他说。
为什么脱不开身?一定是因为孙瑞琳。其实她很久之前就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一直在他身边。只是任平生从未让她来过家里,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她。所以,她也就装作不知道,就当没这个人。可那天,恰好,她提前回来,回到家,就看到了孙瑞琳,在用她的杯子,跟他在一起。
像突然之间,天就塌了,然后,就逃了。其实她后来想想,那天应该要听任平生跟她解释的,可能孙瑞琳只是他一个同事,并没有其他特殊关系。她遇到事情,总是习惯性逃离,可一面地,又抑制不住,过度揣测,往往就把自己弄得很痛苦。
她打开车内的暗箱,入眼,就是一盒牛奶,还有一罐酒心糖。
“看下保质期。”任平生提醒她说。
她嘴边露出一丝笑容,掰开糖果罐,取出一颗糖,塞进嘴里,舌尖上,立刻甜得发腻,酒味蔓延开来。
任平生装作漫不经意问道:“你后来去酒店,是韩澈的提议?”
光希点点头,嚼着糖果,将吸管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牛奶。
“他没对你做什么?”他的语气很平静,这么一问,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做什么?”光希表现得似乎一无所知。
任平生看了眼后视镜,光希就正注视着他,眼睛微微笑着。她知道?还是不知道?任平生笑了一下,没弄清楚,没有回答她。
她见任平生不说话,于是侧过头去,一只手握住牛奶盒,用牙齿轻轻抵住吸管,看了一会儿路边还在亮着的店铺招牌。经过一个大型商场,大概在三层楼的高度,挂了一幅某个电影院的电子招牌。任平生见她忽然见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情,视线跟着移动,身子微微侧到去。车子又开了一段路,等那个商场隐没在路口,他才看见她重又坐回原处,将牛奶盒放在手心,双手搁在大腿上,像是在自言自语:“韩澈说,会请我看电影。”
“明天?”任平生问她。
她摇了摇头,将牛奶放在唇边,又喝了一口:“不知道,也许吧。”
任平生忍不住侧过头,去看她。她还是一副水波不兴的样子,难测心情。“明天不行。”他咽了咽喉咙,说:“明天下午去北京,我们在那儿住一个晚上,后天去你爷爷家。”
她咬住下唇,隔了一会儿,将伸缩吸管抽出,说:“我可以自己过去。在外面这么几年,有些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了。”
“希希的确是,很独立了。不过,许老爷子那边,小叔每年都需要过去跟他说一下这边情况,况且这次你爸爸也在,我觉得,这一次还是由我陪你,比较好。”
“你以什么身份过去,陪同我出席我爷爷的生日会?”她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小叔?长辈?这么多年了,这层身份,能卸下了么?我都已经长大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任平生抿唇,五味杂呈,“很抱歉。如果你不希望我过去的话,可以让你平安阿姨带你过去。那边,我可以跟她说。”
“好。”她将牛奶盒沿盒上标志线,掰开,放空了里边的气,然后一道一道,折叠好,放在手心。
任平安在接到任平生电话的时候,正在收拾行李。在听到她这个异母弟弟,说拜托她将许光希送到北京的时候,她倒不是十分惊讶。毕竟,他上一次来电话,也是为了光希。
“不好意思,这次又要麻烦你了。”他此时正在家中,晚上睡不着,在书房翻看书架上的书。
任平安将手机放到免提上,双手正满满提着衣架子,“别这么说,我这几天啊,正好要去协和开个研讨会。”好不容易都塞进了密码箱,恰巧从门口经过的她丈夫沈一清,看不下去,在屋外就打趣她说:“我说你这行李箱接二连三地坏,你这一股脑儿全装进去……”
任平安立刻跟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搁在床头柜上,屏幕还亮着的手机。她丈夫这才压低声音,过来帮她把衣服一件一件都又拿出来。
“我跟你说啊,希希这孩子,不止是你,我们任家这一辈人,对她都有责任。”任平安拿过手机,按了听筒模式,继续说道,“所以啊,以后希希再有什么事情,尽管给我打电话。”
沈一清将衣服全都从一架上拿下来,摊开在床上,重新折叠,听到这话,不由挑眉,摇了摇头。任平安很快过去阳台,回来的时候,沈一清已经把她这回要去北京的行李,都整理妥当。
“你看啊,洗漱用具在这一格,护肤品跟化妆包,都另外装在手提包里,衣服给你带了两套……”
任平安将短发勾到耳后,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听他介绍。
将行李箱拉链拉上,竖起来,放在门后。沈一清拿了搁在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问:“任平生打过来的?”
任平安抽了两张纸,替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是啊,为了光希。”
光希,许光希。沈一清知道这孩子,她是许家进监狱那位先生的女儿。那孩子九岁的时候,父亲腐败被关了进去,十三岁,爷爷把她交给任家抚养。任家为了还他一个人情,也就接受了。可任家这一辈的孩子没几个愿意要她,就当家里的几个人议定要把她送到四川,给任平安母亲抚养的时候,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