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人不咋样,酒品倒是还凑合。
喝多之后就找个地方呼呼大睡,有时睡在街边,有时睡在车里。作为老酒鬼,知道自己量有多少,不必抱着马桶呕吐。
第二天早上头疼,又来了些酒缓解宿醉,明显是有严重的酒瘾。
在美国居民们眼中,这也是一种病,危害不比其他容易产生心理、生理依赖的那些可怕东西小,因为喝酒而毁掉的人和家庭,数不胜数。
六十多岁的人了,自己不上道,重视自己的身体,张小楷也没办法劝说什么,夜里上厕所时候会抽空看看他,生怕这老头一觉睡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摊上这样一位“五毒俱全”的糟糕外公,很让他发愁,然而又能怎么样呢,那老头从来都听不进劝。
大清早。
昨天买了两条蓝鳍金枪鱼的犹太人伯恩斯先生,就派人来将鱼拉走,并且将除定金之外的尾款结清。
资金压力稍稍缓解,老头不为债务而发愁,张小楷先松了口气,即使到时候还不上钱,至少不会欠那么多。
十二岁的年纪,也该懂点事了。
天气晴朗那么些日子,终于迎来个阴天,夜里似乎下了场小雨,窗外地面上还湿润着,河边牧草长势喜人,远处有牛羊分散在河边吃草。
这么大一座牧场,对于牛羊来说活动空间已经足够。
七点多钟时候,护工又一次上门。
这位名叫洛根·拉尔森的女护工,模样还算不错,在镇上一家小医院工作,抽出空余时间过来兼职,每个月能因此多赚两千美金,是笔不小的收入,所以很尽职,哪怕是工作日时候也按时赶来。
工作日时候,则匆忙处理完之后,再开车去医院上班,布鲁金斯这座小镇并没有职业的护工,即使有工资也很高。
雇佣洛根小姐算是性价比最高的结果,她在医院工作好几年,知道怎么照顾昏迷的病人,偶尔还帮张小楷昏迷的老爹按摩,避免肌肉萎缩过快。
长时间昏迷不醒,身体依然在运转,能够出于本能自主呼吸。
吃东西则是采用流食注射的方式,通过一根管子将流食注射进胃里,喝水也是。
这么长时间都没醒,按照医生的说法,醒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
植物人,光是想到这个词张小楷都会为老爹感到心疼,不过但凡有一点点希望,他都不会选择放弃治疗。
“那么今天就这样吧,最近我得买一批新的导尿管,还有其他东西,你外公他会报销对吧?”
看看手表,上班就快要迟到,洛根小姐没瞧见老罗纳德,只好询问起张小楷。
张小楷帮老爹盖好被子,回答说:“这当然,需要什么尽管买,我那里还有点钱。”
洛根很喜欢他,同时也为这家人的遭遇而惋惜,继续开口说:“你记得告诉你外公就行,我们先出去吧,吃过早饭没?”
“还没有,冰箱里有昨天剩下的面包。”
“也许明天我可以帮你带一份早餐,反正要准备,我可以多帮你准备一份,这没什么……”
房门被重新关上。
张老爹脸上、耳朵上的冻伤已经愈合,眼睛闭着,此刻外面春雷炸响,没人发现他的大拇指,忽然间弯曲了一下,紧接着腿也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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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丽娜·兰堡。
这位小姑娘才九岁,自从在那荒野中失去双亲后,尽管有长辈们照顾,恢复得还是很不好。
本来活泼开朗的混血小姑娘,如今不再爱笑,更多时间里只是发呆,不再跟以前的朋友们相处,偶尔会在深夜里哭醒。
想摆脱阴影,一个多月时间还不够,而她又太小了,远没有张小楷坚强。
阿德丽娜的外公和外婆,因为还有工作,其他事情也多,先回了法国。
从德国慕尼黑飞来的爷爷奶奶,则留在她身边照顾着,并且接手她父亲生前的那些生意。
老兰堡先生退休之前,曾在宝马集团担任过小高管职务,并不希望儿子生前辛辛苦苦打拼的事业,就这样没了。
一家报社的记者在去克利夫兰牧场试图采访,吃了老头闭门羹后,又来采访过老兰堡先生,并且将张小楷以及他父亲的近况告诉老兰堡先生,小姑娘阿德丽娜听说了,主动提出要去探望那位昏迷不醒的男人。
当时张老爹照顾过她,离开医院后就没再见过面。
大概是因为兰堡先生生前,曾将自己托付给那位陌生男人照顾的缘故,阿德丽娜觉得张老爹身上留有自己父亲的影子,也想去看看那位不愿跟自己说话的少年,最近她经常记起这对父子,也记得张小楷在医院里的痛哭声。
因为有着类似的遭遇,阿德丽娜很能体会他的心情,于是更加想去探望。
从加利福尼亚州的橘县尔湾,赶去俄勒冈州布鲁金斯不算远。
老兰堡先生想着就当是带孙女出门散散心,满足她的愿望,查看完地图,规划好道路,忙完公司事情后便带着孙女出发北上。
车是红色宾利欧陆gt版,老兰堡先生的儿子出意外前刚买不久,坐在里面还能闻见皮革味道,即使是老对手大众集团旗下的品牌,这德国老头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辆非常不错的车。
沿着一号公路北上,昨天就到达索诺玛县,住了一晚之后,大早上继续出发,顺便买个果篮当作礼物。
因为救过自己孙女一命,老兰堡先生已经做好了如果有难处,就给予张家父子俩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