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道人离开一枕观后,没有立即出城去往镇子外的荒废土地庙休憩,而是选择在镇子里逛了逛。
一枕观是年轻道人所在宗派在镇子里设置的据点,除了负责监视红烛镇的异动外,还是外送补给品的中转站,每年外面送来的补给品都会从一枕观发放到各色商铺内,当然这些补给品并不是免费的,每隔几个年头都会有收租人到来。
因此整个镇子能看透这座破败道观本质的人寥寥无几,更别提那些在街上闲逛的行尸了,他们只知道镇子里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庄园,庄园的主人是个富家翁老头,很少露面,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
按理说镇子外有座土地庙,在那里设置据点要更合理一些,这样一来押送补给品的道人就不用走入镇子,也就不必走在纷乱的因果线里,沾染这些不必要的因果。
这件事说来话长,可以追溯到红烛镇形成之时。
这个镇子的前身是前朝帝都的极小一部分,却也是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其余部分都已经被人以大力搬了出去,不但如此,那遗失的部分还被人以蛮力搅碎,拼凑在外世界的边缘地带,以此来扩充疆土。
这块地域的核心部分是一座城隍阁,也就是那个破落土地庙的前身。在前朝亡国灭种后,兴建起红烛镇之前,年轻道人所在的宗派曾想征用那座前朝遗留的城隍阁,不过那位高居神位的阁主不但作风强应,而且还是个骨鲠忠臣。
在年轻道人所在宗派提起征用城隍阁这件事时,那位高居神位的阁主就极为抗拒。最终那个宗派选择以强硬手段来吞并那座香火鼎盛的城隍阁,不过遭到了那位硬气阁主的强烈反抗,独自坐镇城隍阁迎敌,以鼎盛香火为凭仗,激斗整个宗派,毫无疑问,那位阁主输的很惨,不但恢弘的城隍阁被夷为平地,就连催动的百丈金身和元神本源都被打碎成虚无,而且就连阁内积聚了数百年的香火也难逃一劫,在那位阁主尚未来得及遣散之时,就被那个宗派劫掠一空。
因此这个城隍阁也就成了遗址,土地庙也是那个宗派后来在那位阁主金身矗立之地建立起来的,这座土地庙的存在意义更像是一枚勋章,象征着那个宗派的权与力,即便它处在被人看不到的地方。
那个城隍阁的名字极为响亮,即便是在外界野史种依旧能够找到。
一枕阁。
那位阁主名叫黄一枕。
如今这个响亮的名字却被改为了一枕观,更可笑的是,一枕观的观主竟然是个卑躬屈膝的小人。
年轻道人走在街上,心思沉浸在这些只见野史的陈年往事中,他想要从中找寻到可以推演的蛛丝马迹就必须要去翻那本烂账。
年轻道人自认为自己追寻的源头远比那位老观主想的要远,而且远很多。年轻道人之所以“顺势”为那位老观主推演就是想从最终的源头来推演这个镇子。
既然宗门设置的据点起名为一枕观,而且又出手抹去了那位观主的因果,想来其中应该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隐藏其中。
在这个镇子里,他又不能施展术法来寻根觅源,只能通过不停的推演来捕捉些不为人知的痕迹。
一枕观和那个鼎盛一时的一枕阁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铁骨铮铮的神位阁主和一个卑躬屈膝的落魄观主会不会存在联系?
一个高居神位数百年的阁主敢以百丈金身对敌,会不会留下什么后路?
又或者那场独自迎战一宗的阁主从始至终都在谋划一个泼天阴谋?
年轻道人知道,无论是人还是鬼,抑或是那些有神位在身的“神统”在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后都很难彻底被抹杀掉!
这类修为极致的人,就像野草一般,不将根茎彻底摧毁,一阵风雨过后,又能泛出新绿来。
而在年轻道人眼中,一枕观无疑就是一根仍具有生发之力的“根茎”。
那位老观主是如此的没有骨气,年轻道人其实是不愿意相信他会与那个铮铮铁骨的阁主有什么联系的,可他总感觉那个老观主不简单,如果是一块软骨头,宗门又为何选择他来坚守此地呢?
可年轻道人确实是从那位观主身上推演不到任何可以窥视的痕迹,他就像游离在推演之外。年轻道人头一次觉得有些挫败,以往屡试不爽的推演术竟然在那位老观主身上碰壁了!
推演之术好比顺藤摸瓜,只要紧紧扯住一条关键线索就能扯出那些隐藏的东西。最怕的是主线太多,不知从何下手,就算是一一推演,揪出一个谜团,如果对应不上别的谜团,也会混淆推演之人的思绪,从而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结果。
这也是为什么外界称推演之术为旁门左道的原因,一些小的因果推演之术还能胜任,可若是像这种牵扯到一国因果的事,推演之术就太过于无力。
最强的推演之术最终也逃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谶语。
年轻道人有些心累,萧索的身影顺着小街缓缓移动。脑袋里嗡鸣作响,有些头晕目眩,今日的推演不但更加絮乱,而且还更为伤神。
就在年轻道人打算放空思绪,不再想这些破事时,他移动的脚步却是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如同尸雕一般。
许久后,年轻道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狠狠的往自己脑门上一拍,而后年轻道人眼神明亮了起来,恍如醍醐灌顶。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叶障目的时候!
这个镇子流荡着太多的因果,想要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