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老师文若须发皆白,但是双目炯炯有神,他并非有显赫身世,读书直至中年没有得到任何功名,最终也只是举人出身,于是弃文修行,五十年后再下山,以谋臣身份辅佐魏王,一是满足年少时的理想,二是满足年少时父母的期望。他早已下定决心,魏王登基之日,便是他退隐山林之时。他笑容慈祥,神色和蔼,“魏王过誉了,我这点微末道行,不值一提。”
魏王熊心对于山上修行一事也是颇有了解,跟他打过交道的山上人也不止一个两个,山上有山上的宗门,山下有山下的庙堂,在他看来,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这个世界无非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还得再加上一句,成王败寇罢了,他问道:“老师如今的修为,如果亲自上阵,可以与多少骑兵对阵?”
文若道:“如果真要与骑兵厮杀,一千已是最多了。”
魏王熊心点头称赞,有些汗颜,“如果有一百个老师这样的修士,三日后的大战不想胜也得胜啊。”
文若摇头道:“魏王阵里有我这般的修士,宋军阵里也肯定有我这般的修士,甚至比我的修为更强。再说,山上人很少掺和山下事,我不过是了却父母遗愿罢了。师门严令不可过度参与山下事,更不可滥杀山下人。”
魏王又道:“我听说三百年之前,西北边的赵国内乱,当时有几百人的修士队伍,帮助现在的赵氏先祖登上了皇位。难道不是真的?”
文若道:“那魏王可知那个赵氏先祖的阳寿多少?后来的赵氏庙堂又一帆风顺了?那几百个魔修的命运如何?我们这些修士,在老百姓眼里是神仙,可是在更高修为的修士眼里,连蝼蚁都不算。修士杀了山下普通老百姓,冥冥中自有天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更高修为的修士杀掉一个修为低弱的修士,不但没有天谴,反而可以杀人夺宝,杀起来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魏王点了点头,“学生失礼了,老师见谅。
然后帐中开始议事。
今日魏王有令,六十万将士休整一天,这天大肆埋锅煮肉,吃的是三天的口粮,酒只要能喝便不限量。魏军大营之内,处处炊烟,阵阵酒香,歌声,骂声,欢笑声,哭泣声,声声不绝。在一个小帐篷门口,有五人正在喝酒,五人中身材高大,体型壮硕的黝黑男人大声道:“老二真有能耐,能从老郭那个吝啬鬼手中要到一条牛腿,真是不简单!老二,牛掰!”
正在转动火堆之上已经六成熟牛腿的瘦高男子呸了一声,“什么老郭又老二的,告诉你啊,我可不像你有龙阳之好,再说,即使人家真的忍不了,也不是跟老郭,最起码是跟老五这样的美男子啊!是不是老五?哟,你还别说,老五这身段,这模样,如果用翠香楼那些姐姐的胭脂一扑,将那小花裙绣花鞋一穿,我还真有些心动了。”
排行老五的年轻人不怒反笑,“我怎么听说上次在翠香楼,听那个芬芬姐说,她将那个小手在二哥大腿上一放,二哥就不行了?有这回事吧,三哥?”
黝黑汉子憨憨点头,假装思考一番,“是有这么回事,我还听那个姐姐说,她用尽了祖传功夫,咱家老二还是一条霜打的茄子。”
五人中平时沉默寡言的汉子,生的短小精悍,平日里老二老三老五最好打荤腔,只有他或坐或站或躺的在他们旁边,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反正永远就是那一个表情,此时的他正在默默喝酒,默默等着火架上的牛腿。对于吃喝,他从不吝啬,当然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杀人,在战场上杀人。在战场上,他是个危险的人,但是在这几人当中,其余四人觉得最安全最可靠的反而是他,因为在战场上,他救过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他用他的身体为兄弟抗下敌人的刀,不止一次。他是老四,沉默寡言,危险又安全的老四。
老大,自然是那个皮肤不算白,胡渣坚硬稀疏,有些沧桑的人。军中纪律,职位当然不是按照年龄排行,而是按照军功和杀人数量。显然,他是他们五人当中军功最多,杀人也最多的人。他们隶属于黑甲营,这是大魏最著名的敢死之军,在别的队伍编制当中,黑甲营的伍长相当于队长之上。当然,他们的军饷也是全军之最。
伍长吴修,魏国樊城人,虽然自幼父母双亡,但是靠着自己父辈开垦的土地也能无忧度日,后来大周各地藩王被逼叛乱,大肆抓壮丁,不得已逃难流浪至魏王的就藩之地,当是魏王为天子靖难,四处募兵,吴修也就稀里糊涂的从了军,不想当兵的他最后还是个当了兵,仿佛冥冥中是命运的安排。靠着小时候跟村头大爷修习的一身外家功夫,在军中及其活跃。平定蜀王之时,他被调入黑甲营,当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后来他的伍长战死,便顺理成章的成了伍长。跟如今的队伍相处,已五年有余,大小战斗近百场,无一人死。但是这些年的战斗,显然无法跟三天后的生死决战相提并论,他不敢保证,眼下的这几个生死兄弟还能活几个。
老二韩东来是个能手,五人队伍里只要是跟吃沾边都由他亲自动手,他是贵族出身,父亲接手家业之时家道开始中落,轮到了他已经无力回天,只得变卖家产度日,他也是一个不争气的主,整日花天酒地,不到一年便卖了祖宅,之前韩家兴旺之时那些阿谀奉承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