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也流下泪,“我们都是可怜人,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种田也好,要饭也好,只要饿不死,就不要再到王侯家做事,希望下辈子你们的父母不要把你们送去当阉人。”
他转过身去,挥了挥手,身后哭声一片。
“老祖宗,老祖宗,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啊,老祖宗…”
“…”
李芳抹了抹眼泪,道:“求我有什么用,要求,你们去求刘王妃啊,下去吧,都下去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三十六人中,有人率先跳下大坑,接着便是已经死了心的人也跳了下去,其余死死不愿跳下的,被几个军士推了下去。三十六人乱成了一锅粥,在里面作最后的垂死挣扎,那个第一个跳下的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其他人将他撞来撞去。六个佩刀军士开始填土,人不多,所以很慢,一直到到土没过了他们的脚腕,好多人都还在叫喊,有些人已经晕厥,像是死了。那个第一个跳下的人,任由泥土在他脸上落下,没有动一丝一毫。
李芳始终背对着他们。
一个时辰之后,泥土已经没过了他们的脖子,所有人便都安静起来。
然后李芳转身,看向坑下,盯着那个第一个跳的年轻人,他指了指,“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人没有开口,更没有睁开眼睛。
李芳又问,“你很想死吗?”
他依旧沉默。
李芳继续问道:“给你一刻时间考虑,不想死,就爬起来。”
所有人又都乱哄哄起来,想努力网上爬。可是奈何土坑实在是太深,泥土又压着身体动弹不得,本来就开始认命的他们,便都没有心气求生了。
李芳又一次转过身去。
然后那个始终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年轻人睁开了眼睛,似一头猎鹰看到羊羔的眼神,深邃,渴望,愤怒。他动了动肩膀,骤然发力,压在肩膀上的泥土四散开来,然后他开始扒土。
他一边扒土,一边嘶吼着,一边欢笑着。
然后他爬到了李芳的脚下,双手血肉模糊。
李芳看着脚下大口喘气的年轻人,“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叫冯少保!”
李芳闭了闭眼睛,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还可以我叫干爹。”
“可是三十六个殉葬的人一个都不能少,怎么办呢?”
冯少保沉默起身,走到一个魏兵身边,魏兵一脸茫然。
然后他抽出魏刀,一刀插进了那个魏兵的胸膛。
魏兵一脸匪夷所思,死的毫无征兆。
李芳淡淡笑道:“刚才并不是这个人有意无意的将土甩向你,你为什么杀他?”
“因为他跟我的身材刚好相符,我可以穿这套军服出去。”
李芳看了一眼冯少保,眼神晦涩,“快点换了衣服,把活干完。”
两个时辰后,有人关了陵寝大大的青铜门,接着便是一些工匠开始做善后工作。
除了留下的三千骑兵,其余人返回。
李芳高坐马上,一侧是眯眼看向天空的冯少保。李芳问道,“剩下的几个人怎么办?你就不怕有人说出去?”
“他们已经死了。”冯少保张开双臂,猛吸了一口气。
“哦?”李芳看向身后,接着便哈哈大笑,策马而去,身后的冯少保抬腿狂奔。
熊昂和熊庆高坐马上,他们身后是一队长长的步兵,熊昂看了看四周,笑问道:“二弟,你说父王对那个没了儿子的刘紫萱还会像以前那样吗?”
熊庆直视前方,“也许比以前更加宠爱了吧。不过这段时间我们还是要安分守己的好,父王丧子之疼,说不定脑袋一热,就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熊昂点点头,“是啊,千百年难遇的宵禁,还有今天的昼禁,实在是有些过分。”
熊庆赶紧提示到:“大哥,言多必失!”
熊昂笑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等以后我继承了王位,定会与二弟共享荣华富贵!二弟,我们一母同胞,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说着,他大笑策马飞驰,心中一片舒畅惬意。
身后的熊庆,看着大哥离去的背影,却是冷冷的笑了一声。
熊曼之始终跟在熊醇的身后,他们没有骑马,熊曼之嘀咕道:“哥,你都这么大人了,连马都不会骑,真没用!”
熊醇无动于衷,熊曼之只好叹了口气。她正要像平时那样摇头晃脑,跳跃着走上几步,熊醇一把揪着她的大辫子:“欠揍?”
熊曼之嘟囔着小嘴,一脸的委屈伤心。
齐王府在傍晚时分撤掉了府上的黑纱,太阳下山,禁足令撤销,百姓们憋了一天一夜,就都开始出门。不过百姓中传言一个事,那个作恶多端,嚣张跋扈的小王子死了,是被人打死的,凶手可能是个王府惹不起的山上大神仙,又可能是个顶尖的武道大宗师,甚至有人说是被一个末流的江湖武夫打死的,但最重要的是,爱民如子的齐王,放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