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1.它本可进取,却故作谦卑。
2.它空虚时,用爱欲来填充。
3.难易之间,它选择容易。
4.它犯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宽慰自己。
5.它自由软弱,却把它认为是生命的坚韧。
6.它鄙夷丑恶的嘴脸,却不知那也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
7.它侧身于生活污泥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
不知过了多少个小时。
黎昕从吊打自己的清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靠在地铁站内厕所的垃圾桶旁。
与多数酒醉的人不同,黎昕并不觉得寒冷和迷茫。
被盖在身上的不知材质的黑色斗篷,像专门为这个冷漠而肮脏的世界量身定做的屏障,将偶尔退化而脆弱的他保护在了自己的空间内。
他明白,“教主”来过。
这种感觉,他比团队里任何一个人都更为熟悉。
对应的是,与五年前一样,他比任何人都更为豁达快速的接受了这份好意。
黎昕就着公共厕所的洗手池,将冷水泼在自己脸上,直到潮红像回忆般退尽。
他醒了醒神,拿出手机,在置顶的微信群里发了一句:
“会议取消。改时间,改地点。理由未知。”
立即收到了游近东顶着诙谐头像的回复:“教主说的?黎sir见到教主了?”
很快,乔天的头像发了个无奈的表情:“不然呢,你爸说的?”
系统显示:游近东已撤回一条消息。
乔天得寸进尺:“近东啊,有一天,僵尸打开了你的脑子,失望的走了,路过的屎壳郎却眼前一亮。”
卢天恒:“哈哈哈哈。”
黎昕也笑了,却没有回复。他将手机放回包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围紧了斗篷来抵御酒后的阴冷。然后若无其事的踩上了扶梯。
他喜欢这些人。但他不喜欢这个世界。
几句假意殷勤的秽语和这世界其他噪音一样,不会以他的喜恶为喜恶,不偏不倚的钻进了他耳朵里。
“你是方便面我是白开水,今生今世我泡定你了。”反方向的电梯里,一个尖嘴猴腮目光闪烁的不良少年,带着迷之自信款款说道。
在他身侧是一个貌似未成年的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
黎昕知道黑斗篷能挡住自己大部分面颊,便随着电梯的对立运行,在擦身而过时调皮的冲着校服女生高声说道:“对对对。最后他变成了屎,你变成了尿,注定分道扬镳!”
高中女生瞬间反胃不悦,但又若有所思,回头看了一眼黎昕。
黎昕早已出了站。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片场为卢天恒拿下个星期的剧本。
这也是黎昕在公厕打开酒壶的理由。
每当这种时候,善良义愤的他必须压制着自己,以忍住给某些人一个闷拳的冲动。
未能一击即中的愤怒,就毫无意义。
城市周边。幼儿园。
洪永诚费力抵抗着幼儿们的嬉闹和腿脚处的瘙痒,想把眼前这场戏的台词熟记于心。
“永诚哥哥!”一个悦耳的女声飘了过来。
洪永诚正想发火,看到这无辜水嫩的脸庞,又不禁软了下来。
张晓君伸出了手:“永诚哥哥,喷点驱蚊液吧!”
洪永诚将小瓶子接过手,象征性的往腿上喷了几下。
他露出十分撩人的笑意:“晓君,你刚从ol工作跳来剧组不久,但是别忘记我教过你什么?驱蚊液不是这样用的。”
张晓君露出迷茫:“那怎么用呀?”
洪永诚朝她身上也喷了几下,笑道:“驱蚊液要配合几个不喷驱蚊液的人,才有效果。”
他将张晓君推到几位联排坐着的跟组女演员中间,笑道:“这是我干妹妹,大家照顾一下哈!”
“啊是吗!”“好叻诚哥哥!”一连串的莺声燕语迭声回应。
张晓君偷偷“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但顿时却变了脸色。
因为在离她十几米处,黎昕正朝拍摄范围走来。
洪永诚感应到了这份颤栗,向张晓君招了招手。
张晓君躲子弹般的凑了过去,躲在他身后:“永诚哥哥,就是他。”
洪永诚拍拍她低声道:“演自己的玩自己的。当他不存在。我什么咖位,他什么闲人......”
两个顽童“哇!”的一声撞在洪永诚身上,又嬉皮笑脸的跑了开去。
一阵异味弥漫在空气中。
张晓君避之不及:“所以我最讨厌小孩了......”
洪永诚闪开几步,无奈摇头笑道:“别讨厌,小孩子都很厉害耶,尿布里有屎还可以无所谓的跑来跑去。”
忽听得一串爽朗的笑声逼近,比刚才的撞击还让他憎恶。
黎昕也摇了摇头道:“有些大人更厉害耶!脑袋里有屎还可以无所谓的跑来跑去。”
洪永诚被噎得难受:“你.....”
“哇!天啊!这是谁啊!不是金池奖最佳男主角吗!”黎昕夸张的调侃道,“冒昧打扰,未来影帝。我是卢天恒的临时助理,借问一下,编剧室在哪?”
洪永诚不愿在女生面前输阵,只得求快的往园中某处指了指。
黎昕轻笑一声:“谢谢。”
只见临时取景的园厅中一处,高龄散发着权威的中年人拼搭着几张简陋的书桌,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疾书。
黎昕礼貌道:“老师您好?”
中年编剧恍若不闻,只拿着a4纸对身侧的助手低声道:“飞页也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