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也就罢了,阿绿那个小丫头,也配得皇帝的青眼么?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阿绿在圣上面前得脸,多半也是因着绾妍的缘故。
乔鸯暗中横了一眼那边好得蜜里调油的两人。
倘若有一天,郑绾妍死了呢?
乔鸯抿了抿唇,复又面带微笑。
若郑绾妍死了,且不说自己大仇得报,多年的怨气消了……
还会有更好的前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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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绾妍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
绿衫子守在边上,看着正在仔细描眉的绾妍,嘟囔着:“主子昨夜又没睡好么?”
绾妍身体疲惫,心里却无半分困倦,吩咐宫人将压箱底的宝贝都取出来挑选,一时间满堂金玉,耀眼得很。
“一别经年,今日才能见一阵子,本宫如何能安枕呢?”
她嘴上说着,一颗心也跳得越来越快,从中迸出一股暖流抵至四肢百骸。
绿衫子晓得绾妍激动不已,也打心眼儿里为绾妍高兴。
她自己一年一次与家人团聚的时候,也是辗转难眠的,莫说主子与姜家小姐好几年没见了。
乔鸯进来请,只说辇轿在外头候着。
绾妍回眸,远山黛微蹙:“坐辇轿是不是显得生分?本宫也不想摆妃位娘娘的架子看她来跪本宫。”
乔鸯回道:“只是主子是昭妃娘娘,姜家小姐只是旁支的王妃,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绿衫子也搭腔:“是啊主子,如今可不是再在闺中的时候了,姜家小姐见了您也是要见礼的,宫规不可违,娘娘的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着呢。”
她猛然又想到许湄,急咻咻地说:“娘娘可不能白白让淑妃抓了把柄啊!”
绾妍一时间只觉着这两人聒噪,干脆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总之也不是很远,咱们走着去罢。”
眼下是初冬的时节,京城第一场雪还未来,不过看着这夜里结出的寒霜,可以预见初雪的日子也没有多遥远。
绿衫子跟在绾妍后头,双手覆在唇边哈了口气:“这天儿真冷啊。”
绾妍由乔鸯搀扶着,花盆底的鞋子很高,行在这石板路上有些滑。
她的心思都在马上要见到姜翎这件事上,因着不当心,她一路走来滑了好几跤,若不是乔鸯眼疾手快,定要崴着脚的。
众人拐了个弯儿,绾妍远远见着裕王夫妇二人立在勤政殿门口,便站住了脚,隐在灌木丛后头看着。
绾妍回过头来,对着乔鸯指了指:“乔鸯你素来聪明,你看那裕王,对姜姐姐像是真心的吗?”
乔鸯伸长脖子看了两眼,面上无一丝波动,语气冷淡:“奴婢看不出来。”
绾妍又想起先前听乔鸯说的什么“世间情爱皆是虚妄”之类的话,心道这人如姑子似的无趣,转而看向绿衫子。
“阿绿你来瞧瞧。”
主仆两人一高一低地探出两个头,认认真真地看。
只见两个人本是背对着她们一前一后地站着,裕王却突然回过头,吓得绾妍与绿衫子赶紧缩回脑袋。
再偷偷望去,看上去像是裕王给姜翎紧了紧披风上的花结。
绿衫子诚恳地说:“主子,看上去裕王对王妃也算是呵护有加的。”
紧接着,裕王握了握姜翎的手,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关切眼前人的手凉不凉。
趁着等消息的当口,对新婚的妻子嘘寒问暖——该是一个贴心的丈夫。
绾妍看不大清他的眼神,倒是见他笑意明朗,一如儿时论诗的时候。
往事突然铺天盖地的袭来,绾妍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喘不过气。
不仅是裕王的事,还有她自己的、堂兄的、姜姐姐的……点点滴滴,像是梆梆的鼓槌,打在绾妍的心上,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酸,只觉两颊微凉,伸手一摸,原来是不争气地掉了几滴眼泪。
良辰美景,各人都有了好结果,又有什么好哭的呢?
大家都有好的结局,只是与儿时梦想的不一样。
那时候的姜姐姐满心满眼都是堂兄,纵使是高贵的官家小姐,也红着脸嗔笑,想着法儿诓自己帮她带东西给堂兄。
那时候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被万千人宠爱着,纵使性子泼辣,一辈子也就疯疯闹闹、痛痛快快地过了。
可她到了后宫里来,被拘在这四方天里,再无随心所欲过一生的可能。姜姐姐与堂兄也……
绾妍想起这个极仓促的婚礼,会不会是姜姐姐死了心,觉得除了堂兄嫁给谁都无所谓,才这么不上心的呢?
她很快地甩了甩脑袋,责怪自己太胡思乱想。
绾妍不动声色地抹干泪水,在心中轻轻叹息,所谓“物是人非”,大抵就是这样罢。
绿衫子眨了眨眼睛:“主子在想什么呢?许是又在想以前的事情了罢。”
身后的乔鸯终于出言宽慰:“各人有各命,行到此处,主子只能一直走下去。见了故人想起旧事,主子只在心里伤感便罢了,莫要让皇上看见。”
绾妍点点头,她也是一时触景伤情,很快就缓过来。
她领着绿衫子与乔鸯走出来,步态稳稳地行至勤政殿门口。
“裕王殿下带着王妃过来谢恩么?”
裕王瞳仁骤然收缩,旋即半垂着眼睛向绾妍行礼,“昭妃娘娘万安”。
他温然一笑:“是皇上亲赐的婚,自然要来谢恩的。”
“还未向二位道喜。”绾妍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