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怎么样,前两天的雪鹿腿还耍得吧?”
老殿主簸箕一样的坐在街边的石阶上,用随手捡来的树枝剔着牙缝里的青菜根儿。
“耍得!耍得!可是前辈,咱们不会被人发现吧?”
“你个娃娃会怕这个?”老殿主白了一眼。
“嘿嘿……”卓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个天真不知怕的少年,一个无赖不懂理的老人,总有那么一股子带歪了路的味道。
“啐!”将青菜叶随口吐到街上,老殿主掏了掏耳朵,“好歹大小也是个巫,有巫殿背着锅,怕甚?”
“是是是……”
卓连声答应,这两天二人一直凑在一起偷鸡摸狗,对于这位巫殿前辈的怪异行为他早就习惯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像其他大巫,总是一身破衣烂衫,但和老师相比,这位前辈真的很接地气。
以至于老师留下的那身黑袍他也没有穿,而是换上了同样满是补丁的破麻衣,像现在这样往街边一蹲,妥妥的两个流民乞丐。
“前辈,再过一个月我老师就要回来了,恐怕没办法在陪您玩了。”
“哎!娃娃这个玩字用的好,人活一辈子,不玩算什么?你老师?枫?管他作甚,就说老子让你来的,我看他敢放个屁!”
卓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背后议论长者的事他是做不出来。
“娃娃?算算还有哪个巫家没有去过,咱们今晚去瞧瞧。”老殿主大大咧咧的说着,声音出他口,入卓耳,这大街上再无第三个人听到。
“嗯……刨去那些不入您眼的小巫家,稍微有点实力的都去过了,还有启城四大巫家,刑风,相雨,大御……祝马。”
卓的声音细弱蚊声,但还是逃不过老殿主的耳朵,他一口唾沫吐到卓的脚下,硬生生在青石路上打出个洞。
“还剩祝马家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了,早就想尝尝他家的雷风马是什么滋味了。”老殿主大手一挥,丝毫没有在意卓异常的脸色。
凌晨深夜,粗狂的启城没有宵禁这种东西,但到了后半夜,漆黑的街道上还是冷冷清清,看不到一个人影。
唯一有点动静的就是负责城防的卫军,他们由原来的一个时辰轮换一队巡逻,变成了现在半个时辰两队。
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凶手此时正躲在暗巷中撒尿,一老一少提起裤子,抬头看了看身旁高大的院墙。
“彼时有氏族,偏好豢马训马之术,经手之骑,面虎狼而不逊色,对熊豹而不改性,吾人族凭此踏山过河,无往不利,巫王遂亲赐族名:祝马。”
“娃娃,记好了,这可是于近千年之前的人族功臣。”
“可……”
“可并不妨碍我现在想尝尝雷风马腿的味道。”老殿主晃着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来,你先上。”
卓脸色如常,死死的将族人的事压在心底,然后一脚踩在老殿主的肩膀上,一个用力便翻身跳进了院子。
而老殿主则慢吞吞的自己爬了上来,轻飘飘的落在了卓身旁,落地时脚下乌光一闪,隐藏在地面的巫咒就化为乌有。
“走,马厩在西边,脚步给老子轻点。”
就这样,老殿主走在前面带路,无论是地面还是什么地方的巫咒,在他那双草鞋下通通失灵。
而卓则眯着眼跟在身后,如果可以,他甚至想闭上眼,堵住耳朵,因为只要一踏进这里,脑子中就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他的族人,那些被祝马家带走的族人。
终于,二人七拐八拐的绕过巡逻的私兵,踩烂了不知多少的巫咒,来到了西边的马厩。
马厩中是一匹匹高大健硕的雷风马,这种马奔跑如风,四蹄踩踏如有雷声,是仅次于巫殿黑龙的马种,一匹天赋极好的雷风马甚至要比踏雪龙还要贵重。
老殿主像是来到了自己地界,不停来回观察着马厩,一会说这匹太肥,一会说这匹太壮,肉柴。
而卓则靠在马厩的木桩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殿主似乎没有在意卓的状态,而是继续沉浸在烤马腿的想象之中,可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呼救声传了过来。
老殿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来到卓的身旁,抓住他的肩膀躲进了角落,两个人像是偷吃的老鼠,暗中观察着一切。
“放开我!你放开我,唔……”
视线中,一个婢女被一个强壮的男人扯着头发拉了过来,推到在了草垛上。
看身材相貌,举止穿着,这个男人应该是祝马家私兵的某个头头,趁着酒醉看上了路过的婢女,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那女子还在挣扎,而男人却已经迫不及待,一个巴掌打在脸上,让女子脑子一片空白,嘴角流出了鲜血。
“阿青!”
角落里的卓瞪大了眼睛,那女子不正是黑鱼部的族人么,还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
少年最占心头恨,卓的眸子瞬间变得通红,抬脚就要冲出去,但却被一双铁手死死的按在了原地,老殿主满不在乎的声音飘入耳中。
“巫殿的巫不怕任何事情,冲出去是很好的选择,但你也很有可能死在这里,我没理由出手保护你,那是你老师的责任。”
卓依旧瞪着眼睛,喘着粗气,而外面,那名少女还在挣扎,也许是酒喝多了,男人终于没了耐心,一拳打在了少女的脸上,美丽的头颅轰然炸裂,身体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男人啐了一口,用衣服擦了擦手上的鲜血,吹着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