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半晌,南襄陌才从乱糟糟沉甸甸的脑子里挑出一句话来极其艰难且郑重的开口道:“沈煜,我答应你替你保密,但如若有一日你和翼王交恶,也请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做到以命相拼的地步。无论是你,还是翼王,你们之中任何一人对于我来说都很重要。”
待沈煜出去后,南襄陌坐在位子上一个人在书房里静坐良久,眉头郁结成团,他并无心争夺权位,只是父皇早些年基于对他母后的疼宠也因了他是皇长子自小便对他寄予厚望,才让他一直被迫深陷于权利的漩涡里无法挣扎。
南襄陌深知在众多兄弟里只有被父皇最为瞧不起的南亦恒最适合当南朝的下一任君王,他虽然年纪轻,性子冷,但论智谋和沉稳以他为冠,二皇弟残暴嗜杀,日后终酿大祸,他最羡慕的是老五的洒脱自由,那是他此生所愿,因而他暗地里总是有意无意地让南亦恒来替他处理政务。
如今有了歆儿后,他一心只愿脱离皇宫,与她携手归隐,过一些平民百姓一般平平淡淡的生活。但在这之前,他必须要护好她,如若不然这一切对他都没意义了。
夏卿予因了背后的伤被沈煜日日困在房中,倍感郁闷无聊,但她又无法阻止沈煜过来,幸而每一回过来沈煜身边总会跟着一只小小的非常可爱的跟屁虫小爱。
这段日子小爱在府衙里吃好喝好睡好,脸上身上也都长了些肉出来,不再是瘦得让人感到恐怖的细条竹杆样子,只是夏卿予不知为何总能在无意中感到小爱眼里一闪而过的忧伤,有时想细看却又了无痕迹了。
虽然小爱依然是黑了点,但也能看出她的五官小巧精致,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眼角飞翘神采奕奕的眼睛,鼻梁挺翘,棱形小嘴,大了必定也是个绝色美人儿。只是夏卿予一想到如小爱这般长大后的绝色美人硬生生给沈煜带偏了,不免感到极其惋惜,试想哪有什么绝色美人会喜欢看行军打仗的书籍,哪有什么绝色美人会披甲上阵在尘沙漫天的生死战场上乱冲乱砍的,这不就是活生生地暴殄天物,破坏美感嘛。
因而夏卿予每回看了时常跟在沈煜后头的小爱都免不了要在心里长吁短叹一回。夏卿予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就像毫无力气地瘫在那里,右手撑着下巴滴溜溜转着眼珠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沈煜考查小爱的功课,一点儿也不顾及形象。
偶尔南歆会过来看她,见她一个女孩儿家毫无形象可言,会温婉地劝上两句,夏卿予也只是不以为然地撇嘴道:“我男装在身便是夏公子,无需形象可言的。”自认不是什么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色,也无需考虑什么美感,因而言行举止便都是由着性子来。南歆闻言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直觉得夏卿予比她四妹更加放浪形骸,她四妹虽娇纵无礼,恼起来时也无甚形象可言,但平日里还保持着女儿该有的柔美形象,但依品性之高劣自然四妹无法与之相比。
夏卿予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沉闷无聊的日子,然后趁着沈煜不注意直接又溜出了房门,蹿到厨房里端了一堆吃的就钻到花丛里躺起来。夏卿予一面闻着鲜花的甜美香味,一面欣赏着头顶澄澈蔚蓝的天空和悠悠飘荡着的雪白的云朵,偶尔空中还会划过一两道小鸟自由翱翔的身影。夏卿予伸手从摆放在肚子上的一碟炒花生米里抓了一粒丢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起来,又香又脆,实是吃得都有点停不下来了。
有时候一面吃一面若有所思地仍旧想着花树下的那一幕,她竭力想想起来那个冰冷得可爱的男孩儿的音容笑貌,折腾得自己脑子疲了倦了,身手将周围的落花拨作一团,然后就枕着一堆的落花安然入睡。
夏卿予做了一个梦,枕着落花闻着花香做的能理应是一个甜美的好梦,然而恰恰相反,她被在梦里感受到的那股扎心般的裂痛感直接痛醒过来了。醒过来时仍心有余悸,仍感觉到胸口隐隐作痛,夏卿予抬手一摸眼角,湿漉漉的,这说明她哭了,在梦里哭了,梦外也哭了。
梦里她犹如失了魂魄一般直直的盯着一对正在行婚礼跪拜仪式的新人,但她眼里的焦点至始至终都只在行礼的新郎身上,她看不清他的面貌,只看到他修长挺拔的身形,直觉得那身原本彰显热情艳丽的大红色华丽锦服却被它穿得浑身泛着一股强烈冷冽的冰寒之意。
当她看着他时她的心也他此刻给予她的感觉一般如坠冰窖,冰冷彻骨,然而依然无法冰冻住夏卿予内心里感受到的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之感,她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然后她的心里就想有把利刃由里往外一刀一刀地割着直欲把她的心刺穿,刺成千仓百孔的样子。那就是心碎的感觉了。
夏卿予受不住那巨大的疼痛感,一下喘不过气来,眼角泪珠乱飞,脑中一片空白,突觉两脚悬空,一下子失去了重力的眩晕感让她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双手捂着狂跳的胸口大汗淋漓地直喘粗气。梦里的感觉太可怕了,稍稍一回想,夏卿予就感到心痛不已,忍不住漱漱地掉下泪,一时控制不住,就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伤心难过地哭了起来,这哭,哭声悲切哀伤,缠绵悱恻,不似她以往随性痛快大哭之声。
也不知哭了有多久,夏卿予终于停了下来,双眼红肿,仍是满眼的哀声悲切,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一面抹一面哭,哭哭停停,停停哭哭,稍稍一触及眼泪又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后来实在不